子珩眼里含着泪,弯腰,俯首磕头。
直到不妄消失在云雾里,吴顷才扶他起来。
武林正道们却是神情各异。
有人想问:圣僧走了,我们还怎么对付九恶人?
碍于大将军王在场,没人愿意当始作俑者,这些疑惑只能咽进肚子里。
南溟多雨,此刻天空没有阴云,却下起了细雨。
雨水如牛毛般斜织着,将视野笼成一片灰蓝,无声无息地浸润着这方土地,也浸润着人心。
子珩抬头望了眼天,目及之处,是一望无尽的苍穹,他短暂而沉郁的一生仍是长路漫漫,但他清楚,不妄却不会再过问凡间事了。
命运将不妄和师弟连在一起,又如此残酷地将他们分开。
到头来,顿悟,也不过是命、缘二字。
王淮只从天兴帝那得知噬心已死、李明殊和血衣都已经身受重伤无法再战,却不知是子珩杀死了噬心。
适才子珩对不妄的所作所为显然有损皇威,可经过这么一出,血月那一晚的过程到底如何,王淮已经可以猜出一个大概。
他心底自嘲地笑了一声,在沙场摸爬滚打了数十年,他自诩是陛下的心腹大臣,是陛下的枪,如今面对着陛下的敌人,却是无计可施。
天算不如人算,若是没有铁骑营,他尚且还能一口咬定子珩是假冒的,趁着混战将其斩杀,可铁骑营在,他再怎么绞尽脑汁给子珩安上罪名,也不过是隔靴搔痒。
罢了,还是乖乖回去领罪吧。
他收了落英枪,勒紧缰绳,朗声说道:“众将士听令,敬和皇太妃葬于海底墓中,受不得兵戎僭越冒犯,车骑营全员撤退!”
子珩轻轻一笑:“侯爷就这么信得过本王?不随本王下去看一眼么?”
“王爷自是会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说完,王淮干脆利索地转身,带着自己的军队打马而去。
子珩对着那挺阔的背影拱了拱手。
如来时一般,马蹄声、脚步声震天动地,旌旗蔽日,队伍浩浩****,延绵蜿蜒。
王淮骑在马上,身姿随马蹄颠簸摇晃,唇角掠过一抹浅笑。
他这算是铩羽而归?
不。
如此一来一回,没有折损一兵一卒,他也可以给陛下一个交代了。
此番十大门派联合朝廷讨伐恶人墓,本该由朝廷来主持大局,即便王淮撤兵离岛,也该由最德高望重的不妄来主持大局,武当派张广温在十大掌门里最为年长,既然不妄离去,那这重任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此战关系到武林正派的声誉,若是败了,九大恶人只会越发目中无人,嚣张跋扈。
因此只能胜,不能败!
张广温感觉到肩上的担子异常沉重,他一甩拂尘,当机立断:“既然噬心已死,那他曾经犯下的罪孽也一并随他而去,至于你们六恶人,还是得给出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