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山外,真的在下雨,下着大雨,而且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雨!
夜风阴吼,暴雨纵横!
远处的铁心镇,淹没在灰沉沉的雨雾中,那些星星点点的脆弱灯光,显得可有可无。
雷声隐鸣,横贯天空轰隆隆地滚来,震荡着缓慢翻滚的厚重乌云!时而一道道迅疾扩展延伸的紫色闪电,织成炫亮的巨爪,一次又一次地撕裂铁色的苍穹!
紫电凌空劈落而下时,就在与大地剧烈撞击的一霎那间,赫然消逝……黑云依旧凝聚萦绕,大地再次笼罩在无边的灰黯中!
老医翁慌忙招呼徒儿们,把各处门窗关紧关好,察看院内院外,屋前屋后,忙碌半天才坐下来,喘着粗气。
他非常担心大雨淋湿了药材。
突然,一阵暴风袭卷!“呼拉嘘,哐当!”一声吹开了大门!
黄花瞥见门前已经漫成了小河!她急忙上前,手忙脚乱地关门,呼啸的狂风吹得两扇大门都合不拢了!压根儿就推不动,她就转过身来用背脊顶着门,用力顶着!
可是风力好大,呼地一下子,吹得小丫头踉踉跄跄地一步步移动,根本就收势不住……她吓得惊叫起来!
两位师兄弟急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帮她关好门窗。
一阵阵令人窒息的霹雳,震得她心惊肉跳,胸闷耳痛!
一道道刺眼的闪电!散发着潮湿而又浓烈的闪电气味,阴森森地射穿门窗的缝隙而来!吓得她不知道钻进谁的怀里躲起来为好!
黄花急忙跑到自己的闺房,“咣当”一声关上门,一头钻进被窝里,捂起耳朵!
这场雨,好大好大,已经下了十几天……
在这寒冷的雨夜,窗外风雨正浓,窗前一灯如豆。
墙角的火炉中熊熊火光,一个黑黝黝的大紫砂锅里,冒着热气腾腾的白汽,翻腾的热水里面煮着一个长颈圆腹的紫铜小酒壶,长长的壶嘴儿飘散着香喷喷的酒气……
窗格间,一股股冷嗖嗖的寒风透骨而来!
老医翁坐在窗前的案旁,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他连忙起身,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厚实的棉袍披上。
他深谙养生之道,认为饮冷酒伤胃,所以大部分的酒都要烫热了才喝。而且,他喜欢喝这种农家自酿的,不烈不淡的清纯黄酒,这是可以烫热了喝的好酒!
几杯温酒下肚,老头子好象感觉舒服些许,他木然凝视着窗外纵横交织的雨景,瘦峭的脸颊上,苍白的胡须和稀疏的眉毛拧成一团小疙瘩……
纯朴的黄酒,相反并不能让人的思绪平静。
这几天,令人心烦的并不仅仅是雷雨天气。
最近,梅花山那边出奇的安静,半个月之内,几乎是音信全无,这有点反常!
在床上翻来覆去,拆腾了半宿,黄花还是睡不着,斜瞟着门缝里射进来的橘黄色光线,她知道师父在堂屋里忙碌着,还没有睡,已经给烫了两壶酒,不会都喝完了吧?
深更半夜,师父上了年纪,熬夜伤身啊。
反正也睡不着,黄花索性穿衣起床,想过去看看师父。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开门,沿着走廊进入了正堂。
灯光下,老医翁正在收拾着案上散乱的药签和函,不经意间,瞥见徒儿还没有睡,有点奇怪的看着她。
也不知酒过几巡了,老头儿苍白的脸上稍微泛着一点红润,细长的眉毛,微微皱起,眼睛有点亮!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咂了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