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就这么答应他了吗?”阿泽担心地靠近了几分,见李善音没有排斥后才放心地蹲了下来,厚实的背影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小山。 “你以为王家嫂子撞见那一幕是偶然吗?”李善音久久地注视着槐叶消失的方向,“他早就算计好了等着我跳进去。”来的路上,她已经把一切都复盘过一遍了,所有的办法也都想过了。 可是时间不等人。 她看向空落落的手腕,一圈刺痕还留在白嫩的皮肤上面,结成血痂。 “不管后果是什么,只要能先解了眉之急就好。” “可是,如果黎疾他为了让姐姐活下来而甘愿被缠藤绞死该怎么办?”阿泽担心道。 “他会这么傻吗?”李善音喃喃。如果黎疾杀破幻境而出是否就表明他并不在意她的死活呢? 可是转瞬李善音就摇摇头,把这些复杂的念头都抛之于脑后。 在生死面前,每个人都应该把自己放在首位。她从不愿意亏欠别人,所以即使她存了半分希冀,也绝不希望再有人为她牺牲。 这回黎疾他自己的命就交在他自己手上了。 她只想见到一个自私一点的黎疾,而不是一个仅仅为了几个月的交情就献出生命的黎疾。 世上痴傻人已经够多了,就不要再有人去做这样的牺牲了。 你最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少年目光忽地迷茫一瞬,下意识伸出手去触摸那抹似真似幻的蓝色。 可下一秒,无尽的缠藤将它吞没,无数邪魅长影逼近,将所有温存的幻梦撕碎。 少年重新清醒,他以血聚刃,厮杀破阵,疯了一般去追寻那抹早就看不见的蓝色。 手腕上的红绳越来越紧,痛到麻木便无法再去感知了。所有的行为都失去了理智的控制,为生存而拼命的兽露出了他凶狠的爪牙,可是…… 他动作一顿,眼角的血顺着平整的脸颊滑落到唇边。他喘着粗气,看着已经被杀退了的缠藤不语。 随着他动作的暂停,那些被暂时遗忘的伤痛又唤醒了他的思绪。 “黎疾。” 呼唤声从每一道缝隙中穿进他心里。 唤醒了他麻木的身躯。 他知道谁在呼唤他的名字,所以他不再敢上前逼近了。 他站在原地,脚步停滞。万千魅影再次察觉到了他的迟疑,挥舞着身体蠢蠢欲动,残忍地窥视着浑身是血的少年。 他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色,转瞬间,那抹蓝色从暗影里挣扎出,翩翩飞来…… “善音……” 万千缠藤织就的世界之外,蔓草坐在一根粗藤蔓上,晃悠着自己的双腿,好心情地让另一根藤蔓替自己梳理着头发。 从她的视角看去,跳动的缠藤像是一颗巨大的心脏,包裹着无知无畏的少年。 这是为黎疾精心准备的心牢。 “你是妖,对吗?”李善音看着仍和自己保持着一点距离的阿泽,放平声音道。 阿泽有些无措,这时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只手在地上圈圈画画,疏解着紧张。 他喜欢待在她和黎疾家附近,喜欢和黄弟玩耍,尽管他总是被耍的那一个。天气晴朗时,黎疾还会丢给他好吃的糖馒头,他知道这是姐姐做的,他喜欢姐姐做的东西。 糖馒头是,银铃铛也是。 但是他似乎能察觉到姐姐好像并不喜欢妖怪,所以他就远远地看着,不敢再靠近了。 “唔,不是……”阿泽笨拙地想要否认。 可对面的人语气突然变得生硬而坚决,“别骗我。”李善音说得极为利落,睁大的眼中还带着一点厌恶。 阿泽瞬间慌了神,忙摆手道:“对不起,姐姐。我是妖,是三百年前成精的黑石头妖,我叫阿泽。自从化妖后就藏在杏林仙谷不敢出来,受了神女灵力的滋养才学会了说话。后来仙谷被蔓草给占有了,阿泽不敢再待下去,就跑到这里。可是这里没有灵力滋养阿泽,阿泽每天都很饿。”他声音有点委屈。 因为他胆子小,只敢待在路边和人要吃的,但是因为他会隐身,所以没人能看见他,他就一直饿肚子。直到遇见了黎疾,他给了阿泽一把干香的杏仁,于是阿泽便鼓起勇气跟着他到了李善音家门外。 他想,能一辈子在门外做个看门石也好,每天都能听到屋子里传来的说笑声,仅仅是站在外边就很满足了。 听到阿泽的坦白,李善音缓和下神色,“我并不喜欢妖。” 阿泽闻言神色

一伤,还好李善音接着说道: “但是我最近遇到了很多妖,她们……”李善音回想,尽力地去搜寻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似乎也和人一样,有执拗的、调皮的……她们为了爱恨而生痴生怨,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李善音脑海闪过镜妖和剪端的脸,心中复杂百味。 “所以我在想,我是不是错了。”她低下头,也许妖也有好坏,只是她这些年在宫里听得多了,便觉得他们都十恶不赦。“只是不管怎样,阿泽,”李善音目光认真地看向阿泽,一字一句道: “别说谎。一个谎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填补,而这些谎言都是埋在感情中的伏笔,迟早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那时候,再真挚的感情都会被针一样的谎言刺得千疮百孔,再也弥补不回了。” 李善音说给阿泽,也是说给自己。 曾经因为相信了一个谎言,所以接下来她陷入了更多谎言编织的陷阱,那种踩不到实处,穿不破牢笼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验一回了。 “好,阿泽知道了,阿泽以后再也不说谎了。”阿泽也认真地点点头。 李善音有些欣慰,抬起手想起摸摸阿泽,但是心里到底又觉得有些奇怪,最终还是先放下了手。 远处,一个小小的黑点朝她们移动,近了才发现是一个女人。 李善音瞧着有些眼熟,便站起来仔细观望,认出那个人是颂莲。 “善音娘子,你快……快跟我来。”颂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断断续续道:“老夫人派人来找你,怎知你家里和药坊都找不到人,这才让我亲自来找。” “怎么了?”李善音皱眉,扶着颂莲虚脱的手问道。 颂莲喘匀了气,也是十分疑惑地道:“今天是燕王的妹妹黎宁到访的日子,谁知她一来就撞见了发疯的小姐,受了惊。细问之下才知道你是小姐的主治大夫,便指明叫你去给她诊脉。要是这燕王的妹子在咱们府里被吓得生了病,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娘子快跟我走吧,此刻她已等许久了。” 李善音没想到是黎宁派人来寻她,不禁有些怔愣。结果这在颂莲眼里就成了惧怕担责任,一时心急地去拽李善音的手腕。 “嘶。”李善音一痛,轻呼出声。 颂莲这才看见她衣袖下的一圈伤痕,红彤彤的不似寻常划伤,倒像是被毒蛇的尖牙咬了一圈,出了血,结成了褐色的血痂。 “我们走吧。”李善音连忙推开颂莲的手,拉下衣袖,同她道。 “好。”颂莲此时正焦急着黎宁的事,顾不上细问,就带着李善音向徐府走去。 徐府 晨光中的徐府比往日多出几分肃穆来,门口站着的两个眼神冷酷的甲兵比两头石狮子还要尽职尽责,盘问着每一个进出的小厮仆役。 颂莲说明了情况,带着李善音从侧门进了来。 只见一尘不染的徐府步就能碰见一个巡逻的小兵,高处还盘旋着一只苍鹰,据说是黎宁养的小宠物。只是李善音瞧着那‘小宠物’凶狠的眼睛和染血的喙,只觉得它就是吃人肉也不稀奇。 “到了。”颂莲胆战心惊地立在门口,听着房间里没有一丝一毫人声,只觉得不妙,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虽说燕王派妹子来她们徐府是存了拉拢之意,希望凭借着徐府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打开同西域各国的商货渠道以攫取暴利。但民不与官斗,说到底徐府不过只是一介商贾,像京东王家一般触了燕王的霉头而惨遭灭门,也不无可能啊。 “进来。” 少女清雅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威严中又带着点好奇。 李善音推开门。 一束光随着她的动作打进来,照在一室寂静的几人身上——身着华丽粉衣的黎宁、庄重打扮的徐夫人和头发有些凌乱的徐媛。 “李坊主,我们——”黎宁眸中起兴味,“又见面了。”她纤纤玉指拿起茶盏递到嘴边轻呼着。 李善音行过礼,谨慎道:“草民能见到郡主真容,实乃三生有幸。” “哦?你可知你的焕颜霜根本无用!亏那些人将它传得神乎其神!”黎宁语气忽地一变,递到嘴边的茶又拿开,‘啪’地撂到桌上,溅出的茶水落雨般飞溢。 ‘扑通’ 黎宁身边的仆从立马跪下请她息怒。 李善音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仆役和战战兢兢的徐府众人,并没有被带得失了理智,而是冷静道:“焕颜霜虽有奇效,可郡主毕竟是皇室贵胄,什么稀奇东西没见过,再好的东西到了郡主眼里怕都会变得跟个草根似的不值一提。何况将此物传成至宝之人皆是秋水镇的平头百姓,见识怎能与郡主相提并论。” <

> 李善音跟给老虎顺毛似的,恭维着黎宁。 她本就说得不错,拿平替版焕颜霜去和皇室版比较,怎能比出高下。 “好能言善辩的一张嘴!”黎宁冷笑,“不管怎样,本郡主都觉得受到了欺骗。” “这罪,你怎么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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