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姐姐看着她笑,大女子举起巴掌恨着她道:“你才多大?有水桶高吗?你知道从家里到河坝有多少路?”
五女子不服气,嘀咕着道:“我以前经常跟四姐姐抬水抬粪,怎么不说我没有粪桶高呢?”
“还好意思说呢,抬水抬粪,哪一回不是水桶粪桶全在你四姐姐这边,你不过是个打杵子罢了。”大女子鄙视她道。
五女子更不服气地怼道:“谁说我就是个打杵子?就说挖地吧,你们挖多少难道我不是挖多少?以前割麦子,我还比你割得快呢!”
大女子被她的话噎住了,五女子说得对,要说干活,四女子、五女子手脚是最快的,三个姐姐,人大脚小,干啥啥不行,只有跑龙套的份。
二女子道:“五妹儿,姐姐不是说其它,你才七岁,个儿太矮,挑着水桶在路上撞来撞去的,等撞到家,桶里还有水吗?可能桶都给你撞成八大块了。”
三女子道:“就是,挑水还要看腿够不够长。”
五女子不服,大女子就把脸皮拉下来瞪着她,举着巴掌不许她犟嘴。
五女子怕挨揍,只能屈服了。
开头两天,四个姐姐早出晚归挑了四担水回来,五女子不敢浪费,每人每天紧着一碗粥一碗水消耗,这样一家人一天勉强用一桶水。
这还是四个姐姐洗脸饮用都在河里解决的情况下,而自己小姐妹三个根本就不洗脸的结果。
但要是父亲回来,肯定要多消耗三瓜瓢。
这样到了第四天晚上,五女子听姐姐们说贼子进了富谷寺,今天抢这家,明天抢那家,不论贫穷富贵,见了男人就砍杀、见了女人就糟蹋,这帮贼人神出鬼没,抢劫杀人之后立马消失不见。
这类血案不定时不定点,随时发生,东家的死人还没入土,西家的劫案又发,漫无章法可言,防不胜防。
五女子吓坏了,生怕贼子有一天突然光临自己家。
这一夜,她整夜没能合眼安睡。
第五天,姐姐们再也不敢出门了,关起门来商量一天,没有任何脱困的办法。
就在她们打算关起门来集体饿死的时候,父亲刘有地突然回来了。
刘有地的见闻自然比女儿们更多,他几乎已经绝望了。
没了老婆儿子不说,现在连营生都没有了,还要提心吊胆过日子,这个家还怎么维持?
女人死了,一窝子女儿,万一哪一天贼子进了自己家可怎么得了?
绝望归绝望,伤心归伤心,这紧急的关头他作为父亲,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再让女儿们去挑水了,然后赶紧把她们嫁出富谷寺,以解后顾之忧。
大女子年满十五岁,原本早就该嫁了,因他一心想要儿子,没儿子之前决计不能嫁女儿,故而大女子至今未嫁。
现在儿子没了,所有希望破灭,按风俗,也应该招婿入赘延续他这一门香火的。
但这形势让刘有地万念俱灰、感觉做人太累了,着实不想再受家庭的约束。
只有将女儿们全都嫁了,自己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自由自在。
于是,刘有地回家当天,二话不说就开始了他的嫁女计划。
就这样,大女子孝期未满,戴着孝巾离开了家。
刘有地在当天夜里挑回来一担水,背上还背了一袋子黄谷和几尺粗布。
二女子三女子说是大姐姐嫁人了,看样子,还嫁了个好人家。
刘有地不管女儿们怎么想,接着为老二老三的事日夜奔走。
第二天夜里,刘有地挑水回家,也不说话,草草喝了两碗糊糊,然后就坐在那儿抹起眼泪来,却不说为什么。
父亲流泪是很少发生的,姊妹几个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大事,二女子问道:“爸爸,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还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