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腊子笑,“你家弟弟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也就干干这闲汉子的活儿。”
“也算是运道好吧,碰上个大哥,乐意提携我,也算是能吃几口饭。”
张三哥笑:“得,我这是小瞧了你。今个儿,哥给你说个露底儿的话,这府城说好混,它好混;说不好混啊,它就不好混。”
“还是老一套,先摸底儿。腊子,你可晓得这府城是什么底儿不?”
翁腊子笑:“哥,我刚来的,忙着讨好大哥去了,哪有功夫打听旁的。”
他给张三哥倒了杯酒,说:“哥,你就给弟弟我漏点底儿吧。我耳朵正痒着呢,就想听听这府城的底细呢。”
张三哥笑着喝了口米酒,再与翁腊子说道:“这府城啊,只要记着这三大家,七大户,四家人,就成了。”
“这三大家说的是三大钱庄:莫家钱庄、季家钱庄和古家钱庄。”
“这三家啊控制着咱府城日日夜夜流动的金子银子,什么官户商户啊百姓啊都得在这三家钱庄借存金子银子。”
“这莫家走动的是官门,这季家捞的是偏门,这古家做的是商门。”
“再来说说这七大户,柴米油盐酱醋茶。”
“柴指的是姓柴的人家。这户人家管着咱府城的车马驿道。你啊,在府城招个车,那车十有八九就归柴家管。”
“米指的是开米铺的朱家。南城府但凡个大点的米铺背后都有朱家人在打点。”
“油说的不是这卖油的人家,而是指这姓卫的这户人家像个油耗子专盯旁人袋子里头的银子。这卫家后头站在季家钱庄,里头是什么油水儿,你哥我胆小,不敢说。”
“再来说说这盐指的是贩盐的何家。他家就不说了,皇帝老爷纳的小老婆的娘家人嘛,咱知府老爷也得给他何家一个脸面。”
“酱说的不是这酱油,而是说这跟酱油一个颜色的这棺材铺的水家。”
翁腊子觉得奇怪,问:“一个棺材铺子怎么也捞到这七大户里头啊?”
张三哥笑:“这你就不懂了。人总得死的嘛,怎么死是大夫的事儿,怎么埋就是这水家的事儿了。棺材是什么木材做的?要镶金还是镶银?是请道士念经还是请和尚念经?”
“你家的坟头买在哪儿,这风水好不好,你看中的这地儿有没有主儿,这些事儿,不都得找人吗?找谁?水家。什么人儿什么价儿,不多收也不少收,遇上事儿了他家还能给你踢过去。”
“你数数,这里头油水大不?”
“大大大,大极了。”翁腊子笑,“旁的不说,就说这买坟地儿,这里头就油水多得很哩。”
张三哥喝干了碗中的米酒,又与翁腊子说道:“醋和茶分别指的是井家和魏家。井家是个娘子家。”
“娘子家是什么个意思啊?”翁腊子问。
张三哥答:“就是娘们当家。”
翁腊子觉得怪了,说:“娘们也能当家当到七大户里头?”
张三哥笑,“这你就不懂啊。咱府城,女人和男人一样都能当家。这井家做的是蚕丝生意。她家有上千亩的桑树,有数百名的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