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虽然怒容满面,听到裴茗翠的建议后,却是沉吟起来,萧布衣疑惑不解,却见杨广已经向自己方向望了过来,犹豫下道:“秘郎,你意下如何?”
萧布衣没有想到他望着自己,叫的却是秘郎,好像有些神情恍惚,虞世南听到他问,只能上前道:“臣下觉得圣上自有定论,不过臣下觉得,裴小姐说的有根有据,大有道理。”
“校郎,你意下如何?”杨广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找错了人,他本意是想问萧布衣,不然也不会望向他地。
萧布衣斜睨了裴茗翠一眼,见到她嘴角似笑非笑,也看不出心意,虽然知道宇化及这时还死不了,不然他难道是借尸还魂杀的杨广?可他毕竟还想试试,他一直想把宇化及踩到万劫不复去,可惜有心无力,这次抓住机会,如何肯放过?
“启禀圣上,其实臣下地意见不足为道。想我大隋泱泱大国。法度森然才能服众,这种事情的处理想必刑部大理寺都有定论,校郎唯有能说,依法行事方可服众,不至于让法度为民众所轻!”
他口口有法可依,就是知道宇化及这个罪名不会轻了。裴茗翠聪颖过人,千里迢迢的过来参宇化及一本岂是玩的?再说看到宇化及吓的灰孙子样,估计要是依法办理,砍头都是轻的。
杨广微微皱眉,最后望向了裴茗翠,“茗翠,依法如何?”
“依法当诛。”裴茗翠毫不犹豫道:“私匿马匹不报之事已有先例,当年大都督屈突通去陇西检查牧场现私匿。先帝曾是大怒,要将监牧官吏一千五百人全部斩!后来虽赦免了他们地死罪,可活罪难饶。私匿马匹一事就已经够宇化及削职为民,可私自交市一罪大隋规定是死罪,绝没有商量的余地,宇化及要死,梁子玄既然牵扯进来,也请圣上下缉拿。此事轻判不得,不然天下若是知道,我只怕大隋法令不行。难以服众!”
宇化及软瘫在地上,无力辩解,只是喃喃说道:“请圣上开恩,请圣上开恩……”
杨广皱了下眉头,挥手道:“把宇化及送交大理寺处理,茗翠。你千里迢迢的到了东都,想是累了,回去歇息吧。”
裴茗翠轻蹙眉头,却是施礼道:“茗翠谢圣上关心。”
杨广不再说话,已经转身下台离去,群臣面面相觑,没有想到今日殿审竟然是这种结果。来到显和殿的时候,只以为萧布衣是必死了。没有
终这小子还是活蹦乱跳,被抬下去地却是宇化及!不死小强弼马温嘀咕的时候,在旁人的眼中,这个校郎何尝不也是个不死的小强?
裴茗翠对萧布衣没有了在马邑时地热情和肆无忌惮。只是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萧兄,过几日我再和你联系。”
她说了一句萧兄声音很轻,落在萧布衣的心中,却是暖洋洋的受用,他本无拘无束的过活,这次虽为牧场,却也为裴茗翠的知遇和帮手而来,不然何必低声下气的忍受旁人的白眼,宇化及的陷害。在李志雄,6安右,甚至太多人的眼中,他得裴阀器重是千载难逢地机遇,他能得遇庙堂自然也和裴阀不可分割,可是在萧布衣眼中,什么校郎,秘郎都算不了什么,就算是内史侍郎又能如何,最终还不是几年的风光?为了这几年的风光,成天在杨广身边提心吊胆,以萧布衣现代人的眼中,实在是划不来。可是裴茗翠的一句萧兄却让萧布衣觉得辛苦有所值得,最少裴茗翠当他是朋友,他也当作裴茗翠是朋友,朋友二字对他们所做的一切而言,都可以给了一个完满地解释,为了朋友做出的一切,就算辛苦点,也是觉得舒畅痛快。
裴家的宅邸算得上萧布衣目前所见过最奢华的一个宅邸。
实际上,他虽然是个现代人,眼界到了千年前,也是慢慢才开阔起来,由初始山寨的白手起家,到后来的苦心经营,冒着极大的风险去打劫,然后再冒着不可知的危险去经商。在这个乱世中过活,总有莫名地危险陪伴,想要成功也就要比常人付出的多的多。
他开始还在为几吊钱和赖三讨价还价,后来变的富裕些,甚至可以送尉迟敬德丰厚地盘缠,出塞一行,无论别人如何看,在山寨的兄弟们眼中,少当家都是不负山寨的众望,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所有的一切得益于他的头脑,他的出生入死,他的胆大心细,当然也不能否认的是,还有裴阀提供的条件和机会。
机会人人都有,李志雄和6安右也有,历山飞和宇化及也有,可能抓住的只有他萧布衣一个,他知道草原一路即通,他萧布衣稳扎稳打,小心行事,牧场几年展后,绝对是全天下人眼中的香饽饽,他萧布衣不反不叛,不争不抢,可是他要全天下的反王向他来求马,他有这个信心。
得遇几大商家后,他混的风生水起,就算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算不上大款,可毕竟也不是赤贫了。可他到了东都后才现。他虽然算不上赤贫,可若论财富而言,对于京都这些官宦大员而言,他地那点底子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且不说东城客馆,也不说皇城富丽,只是裴阀在东都的这个巨宅。那就是太多人一辈子都是难以企及的一个梦。
东都以坊为单位,足足有百坊之多,每坊人口或多或少,有坊人少,却也有千人之多,有坊人多,比如说市井之地,三市旁的众坊。以萧布衣的推算,最少能过万人,东都如今的繁华,可见一斑。能够以一人宅邸占据一坊之地地,东都建立之日后,也只有名臣杨素有这种待遇,不过他后来被杨玄感殃及,如今立德坊收为公用,多是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办公占用。一人占据一坊之地只有杨素。一人占据半坊之地的也不多,裴矩就是这不多中的一个。
裴家住在进德坊,靠近北城墙根,远离河渠和集市的喧嚣,颇为幽静。萧布衣来到之时,守在坊外的兵士见到萧布衣问都不问。就放他进入了进德坊,因为裴茗翠早有吩咐。
从此门进入,不用打听裴宅在哪里,只因为这个方向的宅邸,只有一家!
萧布衣没行多远,就有下人早早的迎了过来,带着萧布衣向内行去,穿亭走园。过假山流瀑。
如今天寒,流瀑不再,流出的水被冻住,只有晶莹如龙般地冰雕在空。阳光一耀,颇为壮观。一进入进德坊,就闻暗香传来,萧布衣四下寻去,见到不远处卧雪寒梅点点,孤傲开放,散出淡淡的幽香。
记起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两句的时候,萧布衣突然想到,形容女人的时候世人多用花卉比拟,如果说蒙陈雪是空谷幽兰,绝代佳人的话,那裴茗翠无疑就是严冬寒梅,孤傲淡香,任凭世风冰凝,却还是不屈不挠的执着。那贝培呢,萧布衣又想,这是朵带刺的玫瑰,不好采摘的。
乱想的功夫,下人已经带着萧布衣来到一个大院里面,这里的布局居然和马邑地裴宅大同小异,典雅胜过富丽,一眼望去,百年老树花棱窗,冬阳暖暖入正堂,远远望去,大堂处一桌几椅,简单处流露着华贵和凝重,裴茗翠正陪一人说话,见到萧布衣走进来,早就哈哈站起,快步迎了过来,欣慰的望着萧布衣道:“萧兄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呀。”
萧布衣四下望了一眼道:“这里如果都是蓬荜,我那住的地方估计只能用狗窝来形容了。”
裴茗翠笑,扭头道:“世南,你说萧兄是不是很有趣的那种?”
大堂内坐着的正是虞世南,这多少让萧布衣有些诧异,因为根据他的了解,虞世基和裴阀向来不和,这有情可原,因为二人都是争宠地妃子般,利益冲突,可看起来裴茗翠和虞世南关系居然不差。
虞世南也是站起来拱手道:“萧布衣这个人比较死板,不解风流的。”
“难道说你解风流?”裴茗翠哈哈大笑道:“若说风流,我认识的男人中,不能说一个胜过一个,只能说一个比一个更木头一些。”
三人调侃中落
等丫环送上清茶,裴茗翠一按桌子上的一个按钮模样上一个鹤形的雕塑张开嘴来,喷出茶水,裴茗翠用杯子接过,递给了萧布衣。
见到萧布衣有些讶然的望着这个设计,裴茗翠道:“萧兄,我知道你不拘小节,所以也就没有找丫环来服侍你。”
萧布衣接过茶水,又看了那个雕塑一眼,这才道:“服侍倒是无关紧要,我只是没有想到裴小姐聪明非常,居然设计出如此巧妙供水的东西。”
这个供水系统以萧布衣眼光来看,和他那个时代地液压水壶类似,如果是在千年后,很寻常的东西,可他没有想到千年前竟然也存在。
“我是不行的,”裴茗翠连连摆手,“这个东西是将作监大匠廖轩的手下做地。当初建东都之时,圣上以宇恺为大匠,召集全国十数万工匠来到的东都,主要归工部调度,将作监使用,就有很多人相当的聪明,这个呢,就是他们做出来的。不过别人都说这个供水的东西没人服侍,不显华贵。也就弃之不用,我却觉得方便,自给自足自得其乐,也就留了一套,我想就算全东都,这东西恐怕也就我这才有吧!”
虞世南笑道:“裴小姐接受新鲜事物很快。怪不得圣上喜欢。”见到萧布衣若有所思地样子,虞世南问道:“萧兄,难道你不这么觉得?”
萧布衣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道:“有些东西构思巧妙,却也要有人欣赏才好,比如这个供水的东西,要非裴小姐赏识,我只怕别人都是觉得一无用处。那工匠虽巧,无人赏识也是悲哀。”
他其实想说的是,任何一种明,除了构思外,用途和环境也是必不可少,这种明在这个时代,只是得个不够奢华,少人服侍的评语,也算是个悲哀。不过古往今来,莫不如此。很多先进的东西被视为妖术奇谈怪论,自己的雕版印刷好在碰到了虞世南,不然多半也是中途夭折地。李靖明的东西虽巧,不过也要与时俱进,任何一种明都是经过点滴改造,经验积累。绝非能一蹴而就。
“其实工匠多巧,不过世人来形容就是奇技淫巧,”虞世南点头道:“这就是说,在很多人眼中看来,除了日常所必须用的东西外,其余的技术和明都是人欲而已,多有正统抵触。李春的赵州桥能成,是在于实用。可前几年的勃利和可携带式水漏计时器却被人认为华而不实,有违常规,终于还是没有得到广泛的应用。”
裴茗翠也是摇头道:“世南说的一点不错,圣上地很多主意其实在我看来。也很不错,不过还是反对的人居多。他见波斯的勃利不差,就让工匠学做,本来将有大成,后来却被百官说成华而不实,再加上这几年他心情不好,也就把这东西放到一边,如今只算半成,也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