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府的捷报送了过来,边军将假扮成马贼劫掠村镇的辽军赶了出去,而且还有两百多斩首,至于近五百的损失,以及用了多少倍的兵力才将这支辽军驱赶出去,却是被赵顼给忽略了。
正如张斌所说的那样,大宋太需要对辽军的一场胜利了,即使这两百多的斩首,也让堂堂大宋天子欣喜不已。
“张斌一到真定府,边军便有了斩获。”这些天没有萧禧这样的厌物威逼,赵顼心情好了很多。
彦博却淡淡的哼了一声,说道:“陛下,张斌还未到真定府,这支辽军假扮的马贼便已经被边军赶了出去。”
赵顼脸上有些尴尬,他倒是将时间没有算过。
装作没有听见,赵顼对王安石和韩琦说道:“政事堂根据真定府送来的捷报核定一下,然后拟个封赏出来。对辽军的斩首得之大不易,朕绝不吝于封赏……”
“臣遵旨。”韩琦站出来答应了一声,又退到一边。
王安石却站出来,神色极为凝重的又说道:“陛下,与捷报一起,韩绛、郭逵和张斌联名送来一封请命,并且是先斩后奏。”
赵顼微微一怔,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兵行又贵在神速,真定府与东京城相隔两千余里,即使是八百里加急快马也需要四日,有些事情的确来不及请示,先斩后奏也是正常。”
“这封请命牵扯极大,陛下还是看一下再说。”王安石说着话,将手中递给了上前的李舜举。
赵顼见王安石说的郑重,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大变,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脸上变得惨白一片,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失声道:“伏击辽军,而且还是至少五千人的辽军,韩绛、郭逵、张斌他们疯了,这怎么能打赢。”
王安石想起韩绛给他的那封与这封请命同时到达的私信中内容,一咬牙大声说道:“陛下,这场伏击发生的前提是辽军想要穿过太行山,劫掠我军粮草。若辽军真是如此肆意妄为,难道我大宋束手就擒,任由辽贼抢走粮草,杀我护送粮草军民不成。”
韩琦看了一眼王安石,想起张斌给他的那封私信,暗叹道:“大宋的确需要一场对辽国的胜利。”
这样想着,他紧接着王安石之后,也站出来说道:“陛下,韩绛行事周全,郭逵用兵稳重,张斌心智无双,这封由三人同时署名,此事陛下不用太过担心,最多不过是三种结果而已。”
王安石和韩琦神色淡定,先后所言让赵顼的惶恐消散大半,强行将心中的恐惧和担忧压下,赵顼急忙问道:“韩相公所言是哪三种结果?”
韩琦道:“其一,辽军没有来劫我军粮草,这场伏击战自然也就没有发生。其二,辽军来劫粮,但韩绛、郭逵和张斌他们准备充分,数倍于辽军的兵力,即使未能将来的辽军留下,但也绝不会败给对方。其三,辽军劫粮的人马全部被我大军留下,韩绛、郭逵和张斌他们打下比大顺城大捷和横山大捷难得的飞狐径大捷。”
赵顼一听这三种结果,神色中最后的惶恐也消散了,但却是一脸纠结,隐隐发出数声叹气。
下面一众两府相公自然知道天子为何这般表情,这是既担心赢又担心输的纠结。
仗打赢了就不用说了,可喜可贺,可问题是惹恼了辽军,若是有更多的辽军因此而南下又怎么办。
可是不赢就要输,输了的结果比赢了更加明白,割地、增加岁币,这等耻辱就要发生在他赵顼主宰大宋期间,史还不知道怎么评价他赵顼。
纠结了半响,赵顼略一犹豫,道:“诸位爱卿,能不能快马给韩绛、郭逵和张斌他们下旨,让他们在战场上把控个度,打个不输不赢……”
“不可!”
“万万不可!”
“绝不能如此行事。”
不等赵顼说完,韩琦、王安石和吕公弼同时毫不客气的将其打断。
韩琦见王安石和吕公弼也出声了,便不再吭声,毕竟接下来要说的话,天子听了必然会极为不爽,
吕公弼同样是老狐狸,也一声不吭的退到了一边。
王安石却没有想那么多,依然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厉声道:“陛下,臣虽然没有在战场上指挥打仗,但却知道陛下这道旨意必然会让前线将士缩手缩脚,甚至动摇士气军心,直接导致我军惨败。”
“这不至于此吧!”赵顼脸上有些涨红,面子上顿时有些过不去。
彦博趁机道:“陛下,臣以为不管此战是输是赢,都可能让我大宋陷入辽军南下的大难之中。所以,陛下应该下旨惩治韩绛、郭逵和张斌擅行之罪。”
王安石早就料到彦博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但他此时却懒得去争辩,因为朝廷和天子这边从时间上已经难以阻止韩绛、郭逵和张斌他们行此计谋,这场伏击之战已经避免不了。
而且当时让韩绛去真定府,天子旨意和朝廷里面写得也很明白,全权由韩绛执掌军政,也就是说韩绛有这权力先斩后奏,更何况还有主将郭逵和监军张斌的署名同意。
但王安石不知道的是,韩绛和郭逵、张斌他们给朝廷上报的计划只有一半,还有后半部分更加大胆的计划却没有说,因为那后半部分,朝廷有时间阻止,而且完全可以归因于战场形势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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