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预料到诺拉的举动,宴会瞬间安静下来,里昂慌忙站起身,乔恩搁下酒杯瞪大眼睛,保罗捏着叉子的手指颤抖,最惊恐的劳伦斯把酒洒了一身。
血红的酒液浸透他黑底金线的领主巫师衣袍,滴滴答答落在地面,汇成一线,缓缓向高台下方流淌,流到他发抖女儿的脚下。
“让我走,或者,我杀了她。”
诺拉冰绿色的眼睛如同深林寒潭,射出冷冽的光。
“我要两块飞毯,大的,素面,在离这里最近的空地备好,我带维多利亚走,你们的人不许跟着,我中途会把她放下来。五分钟内准备好。”
劳伦斯已经掀翻了石椅,想从台上下来又不敢动弹,在他身后,保罗的袖子微动。
“把魔杖放下!”诺拉大声喊,手中刀锋逼近一分,维多利亚纤白的脖颈上渗出一线鲜血。
“都放下!都放下!谁都不准拿魔杖!”劳伦斯失控地大喊,身边众巫师立刻将魔杖从袖子里扔到地上,保罗阴森森地看了他一眼,也把魔杖放下了。
诺拉知道,厉害的巫师很多时候不需要魔杖也能发动种种强大的咒语,因此不敢掉以轻心,继续戒备,同时重复着倒数的时间。
有两个侍从和一个狩猎巫师听命离开,宴会的石门洞开,外面已经是夜晚。
维多利亚小姐在诺拉手里发抖,但非常顺从、非常配合。
芬里尔站在诺拉身后半步的位置,随时准备制住可能挣脱的维多利亚,同时警惕地观察宴会厅内所有人的举动。
维多利亚·阿尔特弥斯在家族中的地位和受到的宠爱果然配得上“狩猎大小姐”的名号,在领主强烈的要求下,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即使诺拉和芬里尔不过是两个拿着冷兵器的、神血没有点,也没有学过魔法的待选巫师而已。
直到两人挟持着维多利亚乘上飞毯,芬里尔还不敢相信这一路的顺利。
但是还不能放心,因为狩猎家族所有在场的巫师都在盯着他们,看他们如何启动这需要魔法才能驾驶的飞毯,进而逃离。
诺拉面不改色,对芬里尔说:“血。”
芬里尔应声咬破了自己的胳膊,锋利的犬齿撕开很大的伤口,鲜红的液体落在两条飞毯上,渐渐将它们浸湿,诺拉那只没有拿刀的手,手指微微摩擦,对浸透了血液的飞毯施了……
“控心?她怎么能……”保罗失声叫出。
飞毯随诺拉心意升空,在冬季夜晚深蓝寂寞的天幕之下,冲着月亮飞去。
诺拉施的咒语名为“控心”,是占卜法术中的一种,记载于《九十九种占卜技法——智慧巫师最新力作》中。
这个咒语可以对所有无主体意识的活物进行意念操控,比如植物,是三流占卜师常用来装神弄鬼的绝好搭档。
飞毯当然不属于活物,在没有巫师用魔法操纵的情况下,它就是个冷冰冰的死物。
但是芬里尔有神血。
血在魔法界是最重要、最神秘、最核心的元素,是力量的源泉、传承的依据、咒语的保证。
依据诺拉对神血的理解,她推测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浸透神血的魔毯可以被认为是“无主体意识的活物。”
果然,他们顺利离开了兽息堡领空。
诺拉知道狩猎巫师肯定会来追,但维多利亚还在自己手里,劳伦斯必然不敢让他们跟得太紧,因此终于得以喘息。
她把维多利亚交给芬里尔,然后沉默地继续施展控心咒语,操纵飞毯往狼镇方向去。
维多利亚到了更加高大阴沉的芬里尔手中,反倒不如在诺拉手里害怕,她挺着脖子,终于开口说话:
“你……你要带我去哪?”
诺拉眼皮都没抬,继续低头看着飞毯施法,神血封印还没有完全解开,她强行动用能力还是会受到反噬,现下,她感觉周身很冷,眼前微微发白。
“你现在……回狼镇不安全……他们肯定……等着抓你呢!”维多利亚的声音微弱。
诺拉烦躁地捏紧了手指——她也知道,只是除了狼镇,她还有哪里可以去呢?
“你……你要是相信我,我有个地方,他们都不知道……”维多利亚还在芬里尔的威慑下艰难地说话。
芬里尔看了一眼诺拉,不赞同地收紧了握着匕首的胳膊。
他们三人共乘一条飞毯,另一条则紧紧跟在后面,诺拉回头看了看,尚未见到追击巫师的影子,回过头问她:
“为什么要帮我们?”
维多利亚打了个寒战:“因为我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