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仙陨(2 / 3)

小说:霹雳无双英文 作者:中观正义

器的说法令人一凛,傲笑红尘微微皱眉,不由道:“以人为器,未免低了此心,实非……”实非人道……

剑者倏然闭口,不正是非人之道吗?人皆重己心,提到器,自觉便是被其他灵智所操纵的东西,比如刀剑,比如琴鼓,比如镰锄,器若要在人眼里高贵一些,除非生出类似于人的“灵”来。世间亦有论道、器者,大多以人外之万物为器,人则是格物而体道的主角。

明隅知道他的想法,并不否认,只是轻诵:“……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大通即大道,这是庄子之言。

“……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既著万物,即生贪求……”这是《清静经》中的话,算是道教修士常做的功课之一。

已道家之言稍作引导后,他解释道:“我所谓之器,以器为名而已。盛水之杯操在人手,为饮之用。载道之器则非为某一天心、道意而用。”

“天心何心?道意何意?岂有一名为‘道’者意图与何事物对立,甚至自外于自然者?我之载道,不过是虚己身以任自然,道与自然、与万物、与己身一也。”

傲笑红尘默思半晌,方道:“这似乎……并无问题?”

而且与他先前想的非人之道似乎不同,这不就是世间修道者欲求之道?只是绝大多数人走不到这一步而已。

但是,这种起点似乎太高了些,世间未曾听闻谁是这样行走道途,行仙道之人也只是将此作为某种目标而非从起步便秉持于此。

“问题在于我是人。直接走此道而超脱,则我永远不得起为人之念。”细论下来,只能怪当年走入山林的十岁孩童如斯懵懂无知,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世上没有不受限制而事事可成之物。鲸大而不得离海,鹿疾而不得上树,木茂而不得移动,万物多限于外形之能;唯有人既灵且智,以巧工补助外形所不能,却又限于杂染之心。修道于人而言最大的限制即是纷纷妄念污浊人心,我的道却跳过了此点,但最终,身为人的限制还是发挥作用了……这或许是你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如此观之,却是人心限制了先生的道。”

“依我的失败看来,此说无误。但依我当时的一瞬动念来说……是我自己走错了顺序。”

以心相映世之真,凡俗子熙熙攘攘挤挨在无边无际的平原上,接天之山嵯峨独立,却只有穿过平原触碰到山脚的人能有缘看见。

修士们自山脚踽踽然各循己道而攀,崎岖山道初时平缓,愈高处便愈险峻。及至接天之地,山围广阔不见顶上究竟,只见崖壁峭直可堪垂绳。

他身处隔绝于人的暗处,历的是不同于人的险,渐渐走上了很高的地方。某日,忽一探身,才发现山上山下竟有那么多的“人”,做着他从未见过的事。鲜活的人吸引着他的目光,好奇地看过去。

登山的众人早已经历过从平原到山道的磋磨,目标牢牢盯住上方的峰顶;他从来只是缓缓迈步并不凝望天际,却从那一日起再也挪不开注视下方的眼。渐渐随着他们的事情纯然悲喜,却从未想过自己这份因人而生的悲喜意味着什么……

恍然间到了峰顶。没有犹疑也没有激动,本器载道,不念不执,站在此地不过自然而然。前方光明处已无山道峭壁,身后则是万丈深渊,坦然迈步即可。倏而——心念忽起……

身为同类的感念在最后关头鲜明,只渴求再看一眼注视已久的人世……他拒绝踏进面前这片亘古不灭的光。

回头,一步坠落。

……

傲笑红尘攥了攥拳,莫名替此人感到几分意难平。

说是跳过了人心之限制,可坠落之前他行的那条路便无险吗?能走那样奇特的路,个人的命数、运势、资质必是万中无一仍不足以形容。若是在尘世起步,不仅得享世情之趣,亦可逐步炼心;相比之下那条道岂算是什么捷径!

不交融的道途与红尘,叠加的付出,最终对人世动念而毁……回忆翻涌之时,真的无怨无痛吗?

“剑者,你的神情……是在怜悯我。”明隅有些不确定地分辨,轻声道。

“啊!抱歉,是吾冒犯……”确实是无意识的怜悯,不该如此,怜悯是对强者的侮辱。

“并无冒犯。我只是有感于这份怜悯的纯粹。”

……感于别人对自己怜悯的纯粹?傲笑红尘不解问道:“何谓怜悯的纯粹?未让你……不悦吗?”顿了顿,还是用“不悦”替代了“侮辱”。

明隅实在很难因他人之“冒犯”而波动情绪,何况他并不觉得怜悯一定是冒犯。

“许多怜悯掺杂着施与者对自身的满足与高傲。但剑者方才的怜悯,犹如见到繁花败落而单纯为其感到不忍。此情纯然直接,正如剑者之道。”

傲笑红尘神情苦涩,不由自嘲:“吾之道……哈,吾目前仍在摸索,毕竟此身已废。先生称吾为剑者,但吾目前拔不出剑矣。”

明隅知晓剑者本心刚毅坚定,如今号昆仑开导之余还让他过来聊天,不过是从旁助他一分力,期望他相信本心。

“剑者之道应该并未失去……道路被巨石所阻,已至行道之人岔入了道旁荆棘。对于旁人这确实是绝望,但以你纯然高洁的心性,绝望只是一时,必有走出荆棘的一日。”

傲笑红尘从前冠冕严谨,一丝不苟,如今白发披肩一身落拓,对比之下似乎一蹶不振。但数月来有小红相伴,又有号昆仑导以太极之道,心情已经好了不少,只是偶尔会为今后道路迷惘。

明隅如此比喻说他道途未失,令他惊讶之余细想,竟也找不到不合理之处……

“先生之言吾会记住,若有朝一日得以重拾己道,必会寻先生共论!”

“嗯,我很期待。”

“先生说吾只是误入道旁荆棘,可以再入道途。先生如今可是重行自己选择的道途?”

……明隅一时怔住。不禁想起当年身识散离灵入玄宗,玄宗之内那位老不正经的恩人也曾这样认为,还说让他别再走岔路……

然而那人只知他是入了道劫,却不知晓他是从何处入劫,明隅也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不存在岔路与正路的问题了。

荆棘只是无路之喻,他落入的荆棘与山道旁的荆棘并不是一回事。

明隅此刻却不想瞒着这位高洁坚毅的剑者,毕竟自己已不复当年不知生死的脆弱,谈又何妨。

“我到了那一步,道与命早已合一,崩毁的不只是道途……亦是命。”

傲笑红尘转了一瞬恍然明悟,此言不是指生机断绝,而是指命数剧变。

何以有些人有道缘有些人无,有些人能得安康有些人生而疾弱?

世人所谓命数可改,犹如架桥于沟壑,沟壑是命定,架桥是人的努力,以达成平安度过沟壑的效果。

凡人之命大多如此,除了生死,几乎没有架桥不可改善的崎岖,造船不能横渡的凶浪。是以对于生平经历之形成有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这类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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