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敢胡言!我家郡主乃是路见不平仗义相助,你休得信口雌黄,乱按罪名!”
那一直冷眼旁观的中年白面男人怒斥而出,然而吉美瑾一个眼风也没落到他身上。
荼白站出来冷声道:“你又是贺家什么人,胆敢在我们夫人面前呼呵乱指,不想要你的手指了吗!”腰间短剑噌一下抽出,冷厉的刀锋直指他眉心。
白面男人大惊,迅速收回手,往后急退一步,急怒道:“你们敢!我是昌宁郡主府上总管太监!”
荼白冷笑,“真是好大的狗蛋,竟敢冒充昌宁郡主府上奴才!”
白面男人气急,“我何时冒充,你小小贱婢没有见识,难道连皇室腰牌也不识?”
说着抽出腰间紫红木排,上面镂刻宝华宫使的字样,证明持此腰牌者出自宝华宫淑妃娘娘驭下。而淑妃乃是昌宁郡主的亲姨母,人家当姨母的送一名宫人给郡主使唤也是合规合矩的。
荼白接过腰牌递给吉美瑾,吉美瑾扫了一眼,恍然大悟道:“竟是淑妃娘娘宫里出来的,果然瞧着非同一般。”
那太监更是轻蔑,就听吉美瑾道:“也不知淑妃娘娘是如何得陛下恩宠,竟连驭下奴才见着我这个大将军府的一品诰命竟能视而不见,更别说见礼。”
太监脸色一变,奴才随主,早前郡主就对吉美瑾这个小官出身却攀上大将军府的女人很是看不上,平日里多有轻蔑,加之她又和被郡主看上的贺公子有牵扯,更是不放在眼里,哪里愿意屈下他高贵的双膝。
此时却被她带出淑妃娘娘,这事若要传出去,那些闻风而动的御史们还不知要参奏些什么,到时会是什么后果,太监稍想便让一张脸更白。
忙扑通一声跪下,赔笑道:“哎哟,都是奴才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怪罪,实是方才奴才被您的绝世容颜惊住,一时忘了反应,可真不是故意的,奴才这就给您磕头了。”说罢,毫不怜惜自己的额头,砰砰几个响头,那声音听得众人莫名难受。
瞧瞧,这就是皇宫里修炼出来的奴才,变脸之迅速,骨头之软烂,唇舌之灿烂,无人能及。
等他停下时,白净的额头已经红肿,他却似乎感受不到一般,讨好的看着吉美瑾。
吉美瑾微微俯身,一手撑着下巴,笑吟吟道:“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便是看在公公这番能屈能伸的气度上,我也不愿再为难公公。”
太监大喜,又是一个打千儿,“夫人高义,奴才不及。”
吉美瑾摆摆手,示意他起来说话,随意像是聊天一般道:“只是我也好奇的紧,你们家郡主到底看上贺公子什么,不仅愿意仗势欺人,还要助纣为虐?”
太监将将站起,闻言险些一个踉跄又倒下去,僵着脸皮道:“夫人,您这话是何意?”
贺父赶忙冲上来怒道:“夫人休要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陷害我儿在先,何来仗势欺人助纣为虐一说!”
吉美瑾懒得理会他,讶然与那公公道:“你竟然不知么?咱们名声在外的贺公子最为人称道的那篇章,乃是当年骗取他同门师兄得来;贺家那上百亩的田庄,乃是当年贺公子中了秀才后,以免除田赋的名义从族亲手中骗取;便是贺老爷,也在外面养了个妓子,生了个儿子,那对母子,就养在他们家隔壁一条街巷里呢。”
“你!你、你这娼妇——”
“啪!”
章丹上前一巴掌,将贺父甩飞出去,在地上滚几滚才停下来。
她眉眼犀利,“哪里来的无耻老儿,竟然辱骂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你不要命了吗!”
“啊!老爷——”
被吉美瑾连翻惊雷炸得懵在那里的黄氏被惊醒,下意识扑上去。
贺安澜原本一直垂头不语,此时遽然抬头,一脸的难以置信,继而似是回想起什么,那些震惊都变成惶恐和绝望。
他踉跄着走到吉美瑾面前,扑通跪下,惨白着脸祈求道:“阿瑾……不,夫人,将军夫人,我们错了,求您放过我们家吧,我们错了,我愿意娶吉二姑娘为妻,我愿意娶她为妻!求您放过我们家吧!”
在喜欢的人面前卑躬屈膝,奴颜哀求,贺安澜心中痛得几乎裂开,可他忽然醒悟,他心中那个柔弱娇美的阿瑾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翻手间就能将贺家踩进泥里再不能翻身的将军夫人。
她已经不是他能肖想的了。
吉美瑾嗤笑,“当初给过你们机会,自己不珍惜,如今还想娶我妹妹,要不要给个镜子照照,你配吗?”
被她如此侮辱,贺安澜脸色片片垮塌,颤抖的身躯佝偻下去,哑声道:“是,是我不配,只要夫人愿意放过我们,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黄氏见她最骄傲的儿子在那女人面前下跪哀求,一身傲骨尽皆折毁,心痛的不行,一时也顾不上哀声惨呼的贺老爷,扑上去抱住贺安澜,哭着道:“儿啊,你何必求她,她这是故意报复我们,她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走,我们去找郡主给我们做主,郡主那样看重你,她一定会帮我们的!”
吉美瑾似笑非笑的看向中年太监,“不知郡主是否真要为了贺公子不管不顾?”
黄氏忙希冀看去,谁知那太监讪笑道:“夫人说笑,我们郡主原本是看重贺公子才情,可若真如夫人所言,他竟拿别人的章为自己所用,与小偷无异,实在侮辱人清誉,这样的人,郡主远离都来不及。”
说罢不顾黄氏惊惶的脸色,告辞道:“奴才出来也久,该回去伺候郡主,便不打扰夫人处理私事,告辞。”
吉美瑾微笑点头,“公公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