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师祖天钧时,听他在大殿之上当着一众长老的面骂洪涛“放屁”,她便觉得对方是个不走寻常路的狂士,没想到他竟个性如斯,连道号都懒得给自家徒弟取。
沐昭好笑,又问:“那师父尚未入门时一定有表字罢?”
对于泠涯的过往,她十分好奇,天钧此前曾略略提及过,只是讲到一半便不讲了,她抓心挠肝地想要去探究,如今泠涯已不再单纯地是她师父,而成了她的恋人,她便没了顾忌。
不想泠涯听了此话,面色一变,凝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为何想知道?”他低声问。
沐昭愣住:“我......不想和别人一样叫你泠涯......”
泠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紧了紧手臂将她圈进怀里,他低头望着她,沉默了良久才道:“我的......父亲,曾赐我表字逸轩。”
沐昭察觉到他的异样,「父亲」两个字,他似乎说得颇为艰难。
她忽然想起天钧曾说过的话——“我第一次见他时,他病得不轻,倘若我晚到一会儿,他只怕已魂归西天。他那时过得很苦,小小一个孩童在深宫内苑求存,万分不易。”
这便是关于泠涯童年的全部叙述。
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如何会一个人在深宫中求存?
他父亲曾给他取过表字,又生活在宫里,不可能是卖身入宫的奴仆,更不可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莫非是不受宠的皇子?泠涯从不提及自己在俗世中的过往,她幼时也曾因好奇问过几次,均被他几句话敷衍过去,她便渐渐不再问了。如今想起来,只怕从前于他没有什么快乐的记忆,他才会如此讳莫如深。
望着忽然沉默下来的泠涯,沐昭感觉有些心疼,赶忙说着:“对不起。”泠涯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不必跟我说对不起,昭儿。”
沐昭圈紧了他:“那我还是喊你师父罢,反正世上只有我能这样叫你,你可不许再收其他女徒弟了。”
泠涯望着缩在自己怀里徐徐低语的少女,轻声笑道:“有你一个便够头疼了,哪里还敢有别人。”
沐昭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再触碰关于名字的话题,故意作怪道:“倘若日后来个大美人,哭着喊着偏要拜你为师,那可如何是好?”
泠涯知她在逗自己开心,低声笑起来。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答道:“只有你。”
轻轻飘飘三个字,却像用烙铁烙在沐昭心头上,她的心悸动着,又问:“是只有我一个徒弟,还是只有我......”话未说透便停住,只用一双折射着琉璃光亮的眸子望着他。
泠涯听懂了她未尽的话语,与她鼻尖相触,仿若叹息般轻声重复:“只有你。”
沐昭的心猛烈跳动着,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声,感知到血液随着心脏的跃动流遍全身——这是她前世从不敢尝试的事,为着所爱之人放肆自己所有的欢喜和冲动。
她忽然很想流泪,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般清晰地认知到,活着是件多么幸运的事。这冲动使她头脑发昏,像是喝醉了酒,她的肾上腺素狂飙,多巴胺疯狂分泌着,随着这冲动,她脱口而出:“我爱你......泠涯。”
泠涯彻底呆住,为着这句直白而热烈的告白,大胆的少女小脸红扑扑地,正仰头望着自己,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蒙着水光,灼烈而含着娇怯地注视着他。
他忍不住低笑:“你怎地这样大胆......”
沐昭心中忐忑,听到他这样问,不禁有些后悔。
她刚想解释,却忽然被他扣住,她感觉眼前一黑,泠涯吻了上来。此前的吻都是浅尝辄止,这一次却透着凶悍霸道,沐昭感觉他撬开了自己的牙关,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由着他予取予求,只木然跟随着他的动作。
许久他才停下,他将少女搂进怀里,低声叹息着:“昭儿......我真巴不得明天便娶了你。”
沐昭呆呆的,半晌说道:“想得美呢......”
泠涯失笑,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走罢。”
说着牵住她的手,两个人踏着月光往医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