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医馆时已是夜半时分,街上虽还有行人,却也不多。天上飘满了祈福灯,像一颗一颗星子般,映衬着月色,将整个邙风城笼在一片欢喜的氛围中。
沐昭像只得了甜头的猫儿,绕着泠涯转来转去,泠涯浅笑着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沉默着朝前走。沐昭被他牵着,不停傻笑着抬头望他,眼睛里亮晶晶似是的闪着星光。
她极开心时便会这样,泠涯想起还在沧月派时,他们一起救走白柔那夜,她便是这样走在自己身旁。
当时他为着她欺骗自己的行径而生气,几次三番冷落于她,看她为自己的冷落而黯然时,却又忍不住地心痛。其实他当时所求也不过是她能对自己坦诚,之后经历了离魂之事,他知晓了她的苦衷,终于才将这件事放下,不再逼迫于她。
如今她愿亲口坦诚相告,泠涯心中其实极为开心,二人之间像是破去了一层隔阂,距离更近了一步。
沐昭望着泠涯的侧颜,心中的小鹿扑通扑通蹦跳着,她从来是个擅于蹬鼻子上脸的人,如今二人转变了关系,她便更是大胆,走着走着突然挣开他的手,站在了原地。
泠涯有些疑惑,停下来望向她:“怎么了?”
沐昭低着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作怪道:“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
泠涯愣了一下,望着低头站在原处的少女,心口像是被猫爪子轻轻挠了挠,到底笑出声来。
小姑娘向来喜欢撒娇,他是知道的。且她一惯喜爱虚张声势,一分疼偏要说成三分,不过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如今情况又不相同,望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故作姿态,他却半点不觉矫情,反而像是往心窍中灌满了蜜糖一般。
难怪世人皆耽湎于情爱——他这样想着,与她在一起不过短短数日,他却已尝到了时时沉浸于欢喜中的滋味,这滋味竟胜过世间许多。
“过来。”他无奈道。
沐昭抬起头来,便看见泠涯伸开了双臂站在那处,他穿着玄色的氅衣,整个人拢在夜色中,眸子似暗夜里的一潭深泉。他高大得像是一尊天神雕像,容颜虽一半隐在阴影中看不分明,却仍是俊美得撩动人心。
沐昭的心像块酥糖般,扑簌簌往下掉落糖渣子,她笑着冲了过去,扑进泠涯怀里,将脸埋进他衣襟中不住偷笑。
泠涯接住小鸟儿一般冲过来的她,轻轻搂着她的肩膀,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轻颤,分明是在笑,他跟着笑起来:“傻里傻气的。”说着在她发漩上吻了吻。
沐昭紧紧环住他的腰,抬起头来望向他:“师父,我好开心呀。”
泠涯在她的软唇上啄了一下,低声应道:“我也很开心......昭儿。”
沐昭注视着他的眼睛,二人对望了许久。她撒娇道:“我不想喊你师父了。”
“你想喊什么。”泠涯轻笑。
沐昭眼珠转了转:“我也不想喊你泠涯。”
“嗯?”男人的声线低沉,勾得她小鹿乱撞。
“你为什么喊沈二师叔洬玉?”她拐弯抹角,终于问了出来。
泠涯愣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她还在为着几天前房发生的事耿耿于怀。
他失笑:“怎地这样小心眼?”
沐昭往他怀里钻了钻:“我明明听到大师叔喊她月霜的。”
泠涯亲了亲她的鼻头,解释着:“洬钧洬玉是他们二人的表字。”
“师父的表字是什么?”沐昭眨了眨眼,问道。
“你师祖偷懒,只在我入门时为我改了名,并未给我拟表字,连道号亦无,我和你长师叔宥谦皆以俗家姓名示人。”泠涯说着。
听闻此言,沐昭不住咋舌,她一直为着从未听过泠涯道号的事好奇,而那个传说中的宥谦老祖,她也只从旁人处听闻他姓张,原来竟是这样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