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日本鬼子从黄河岸边撤离,黄河两岸的人们又恢复了交往。不过黄河上背客渡河的场面不再重现,羊皮筏子成为两岸人民互相往来的主要交通工具。渡河的客人坐在羊皮筏子上,由水手在水中推着羊皮筏子泅渡,为了防止客人不慎掉入水中,水手们一般像捆绑货物那样,把客人也用绳子捆在羊皮筏子上,羊皮筏子在黄河里颠簸,安全系数不大,最担心上游突然大水,把羊皮筏子冲入旋窝之中。水手们为了让客人放心,把自己也用绳子跟羊皮筏子捆绑在一起,这样遇到风险水手们不会自己逃脱,跟乘客们一起搏击风浪,谁也不会心存侥幸。
抗日战争形势的转变,王世勇的小分队也有了新的使命,一方面组织地下物资运输,另一方面抽调一部分人力,配合黄河东岸游击队打击日本的斗争。这就是凤栖游击队的前身,王世勇兼任队长,葛有信具体负责,张东梅被从舅舅的物资转运队抽调回来,成为葛有信的左膀右臂。
黄河东岸离陕西最近的第一个大镇就是贤麻镇,贤麻镇离转马沟煤矿不远,鬼子们撤离了黄河沿岸以后,在贤麻镇仍然有炮楼,驻扎着鬼子的一个班和一个连队的伪军,平日里鬼子不下炮楼,驻扎在贤麻镇的伪军经常出动,骚扰周围村子的老百姓。本来游击队完全有能力拔下贤麻镇这个据点,那样一来鬼子就会警觉,加强转马沟煤矿的戒备。所以,不去拔出贤麻镇鬼子的据点是为了麻痹敌人。
那一日贤麻镇遇集,集市上出现了从黄河西岸过来的两个年轻人,那两个年轻人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他们头戴草帽,穿一身土布衣裤,跟当地的农村人没有什么两样。两个人来到饸饹摊子前,一人吃了一碗荞面饸饹,突然一阵风刮来,吹掉了其中一条汉子头上戴着的草帽,那汉子露出了一头娟秀的长,卖饸饹的摊主吃了一惊,随即脱口而出:“你是个女的”!?
这一突事件正好被在巡逻的伪军现,伪军们随即围了上来,两个年轻人第一次执行任务,对这一突事件准备不足,只见那女的迅拔出手枪,连开数枪,撂倒了围拢上来的伪军,那男的拉起女人的手,迅逃离。
那两个年轻人正是葛有信和张东梅,按照事先约定,葛有信跟张东梅东渡黄河,在贤麻镇跟八路军游击队负责同志接头。临行前王队长建议葛有信跟张东梅化装成夫妻,这样一来有利于两人行动,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张东梅坚决不同意做葛有信的“妻子”,坚持要化妆成一个男人。王队长跟葛有信也不好再说啥,结果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暴露了身份。
好在那些伪军被打晕了,等他们明白过来时这一男一女已经没有了踪影。赶集的人们四下里逃散,伪军们端起枪四处乱射,有几个老百姓来不及逃离,倒在血泊之中。
贤麻镇戒严了,从洪福县方向开过来几汽车鬼子兵,把贤麻镇围成了铁桶,鬼子们挨家挨户搜查,也没有搜出来那两个八路的踪影。
葛有信和张东梅慌慌张张跑进一片树林子里,看树影婆娑,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地上,林子里一片静谧。两人靠着一颗大树坐下,喘了一口气,相互间对望了一下,葛有信看见,张东梅的目光里有一丝感激。
虽然是同志,平日里双方没有什么交往,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葛有信知道张东梅的秉性,内心里对这个侠女怀着深深的敬意,可是他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也不会对张东梅动心。葛有信属于一个典型的事业型的男人,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所从事的抗战之中。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不可能不想女人,可是葛有信的择偶标准很高,他还没有遇到过使自己一见倾心的姑娘。
可是此时、此刻,葛有信那静若止水的心里泛起一阵涟漪,一阵风吹过,张东梅用衣服袖子擦了一下汗珠,甩了一下头,一绺头掠过葛有信的脸颊,葛有信心里起皱了,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慌。
他奋力驱赶着,驱赶着内心的欲望,觉纯属徒劳,感觉中浑身的血管膨胀,好像大坝即将决堤,有一种难以控制的冲动。
张东梅感觉到了。她对葛有信并无恶感,甚至还有那么一点仰慕。可是张东梅是个感情专一的女人,她有丈夫有孩子,不可能移情别恋。这种现象张东梅已经不是一次遇到,对待异性同胞的那种眼神张东梅总是刻意回避,张东梅知道自己的丈夫还活着,正在不远处的煤矿上挖煤。这一次东渡黄河张东梅主动请缨,目的和动机很明显,就是为死去的爹报仇!还有,寻找自己已经离家三年多的丈夫。
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跟游击队取得联系就生了突事件,张东梅来不及思考,拔枪怒射,整个动作干净利索,一气呵成。两个人随即慌不择路,跑进树林子里边。
来不及埋怨,也没有必要厘清责任,葛有信只是感觉到,张东梅做事有点冒失。可是这正是她的优点,有关这个女人的传说葛有信了如指掌,刚才第一次目睹了这个女人的风采,巾帼不让须眉,那种迅雷不及掩耳的度令葛有信望尘莫及。
这时只见张东梅站起来,走到不远处的另外一颗树下,坐下来。葛有信瞬间明白,这个女人在刻意回避,回避男女之间那种一触即的冲动。仿佛一堆大火被水浇灭,葛有信那种膨胀起来的欲望迅泯灭,血管里的血回流,吱吱冒着白烟。他为自己感到庆幸,庆幸没有迫不及待。小伙子是个自制力很强的男人,不会让感情恣肆行为出轨,这阵子,他听见自己在说:“冬梅,要不然我们先返回河西,重新部署下一次行动”。
张东梅点头,表示同意。葛有信熟悉河东的地形,带领张东梅很快来到黄河岸边,可是黄河岸边不见摆渡的羊皮筏子,重新出现了巡逻的鬼子兵,两个人躲在暗中等到晚上,鬼子兵撤离了,却没有羊皮筏子摆渡。
二人只得在黄河岸边坐下来,听黄河涛声,数天上的星星。二月天,夜间仍然很冷,可是他们不敢生火,害怕暴露目标。葛有信脱下自己的上衣,让冬梅穿上。这个女人很犟,无论如何也不要葛有信的衣裳。葛有信建议:“要不然我们重新返回树林子里边,那里夜间风小”。
张东梅不说话,默默地跟在葛有信后边。万籁俱寂,树林里一片安静,唯独听见鞋底摩擦树叶的响声。猛然,猫头鹰的叫声刺破夜空,张东梅一声惊呼,几乎是情不自禁,猛扑到葛有信的怀中。
葛有信有生以来第一次,第一次跟女性有肌肤接触。那种感觉自不待言,葛有信心如脱兔、脸似烧炭,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张东梅抱紧……
可是,仅仅过了几秒钟,张东梅又猛一下把葛有信推开,也许张东梅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低声说:“小葛,我有丈夫有孩子,不能连累你”。
天宇清朗,静无云翳,月光透过树影撒在地上,犹如撒下一把白银。此刻的葛有信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他张开双臂,犹如老鹰抓鸡,又向张东梅扑了过去,张东梅情急之下猛推了葛有信一把,葛有信一连倒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张东梅走过去,把葛有信扶起来,嘴里连说:“对不起小葛,你前途无量,不能因为我而使你折断翅膀”。
葛有信始知,张东梅感情专一,不会因为一念之差而去委身另外一个男人。葛有信内心感到莫名地失落,自己什么时候能够遇到一个对自己倾身相爱的女人?
两人走累了,在树林里坐下歇息。猛然间葛有信看见了,离他俩不远处,闪烁着几双绿色的眼睛,那是野狼,他们遇见了狼群!几乎同时,两个人的枪响了,那些野狼仓皇逃走了,留下了几具同伴的尸体。
看样子树林里并不安全,葛有信带着张东梅走进了离贤麻镇不远的一个山村,印象中葛有信曾经来过这里。村里的狗咬起来了,两人并不熟悉这里的情况,不敢冒然敲门,正犹豫间暗夜里突然传来了说话声:“黄河”。
这明显是暗号,俩人心里一阵惊喜,葛有信顿了一下,说:“长江”。
暗号对上了,几个八路军战士从几个不同的角落同时出现,一个负责同志说:“贤麻镇枪响以后,我们分头去找,整整找了你们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