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五龙。
我抚摩手中的杯沿,脑中开始思索有关这五人的身份来历,没什么印象,但这客栈老板又对他们如此畏惧,显见在韩城势力不小,这是怎么回事?
宫翡翠扭头对我道:“我要跟萧左一起去龙宫,纤素姐姐去么?”
看对方的神情分明没有邀请外人同去的样子,于是我道:“我不去了,萧公子,大小姐就劳多照顾了。”
黄河五龙中的老幺盯准我,笑道:“这位就是紫萸香慢、风总管吧?风总管但请放心,宫大小姐的安就包在我身上了,少她一根头发,我就提脑袋来见。”
我微微颔首:“如此多谢。”
宫翡翠当即起身随萧左上马,表情很是兴奋,我和她认识十多年,第一次见她对人如此信任,但凭萧左一句话,便跟了同去。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空如洗,隐隐呈现出轻灵的蓝,投映于策马而行的两人身上,更显得男子丰神隽爽,女子婀娜多姿。
身后金昭玉粹两个丫头小声谈论道:“小姐和萧公子满配的呢。”看来她们也看出了宫翡翠对萧左不一般的情怀。
我朝客栈老板招手,他犹自惊魂未定,一边抹着汗赶过来一边躬身道:“这位客官您还要些什么?”
“跟打听一下,这五人是何来历?”
客栈老板一怔,迷惑道:“他们不是来请们的朋友的吗?怎么……客官不认识他们?”
我只是微笑,客栈老板也是个精明人,当下明白了其中的微妙关系,却又露出一副为难之色,想说又不敢说地看着我。
我将一锭银子递到他面前,他眼睛一亮,微微凑上前小声道:“不瞒姑娘说,其实小的也不甚清楚这五人的来历。小店自从开业以来,每月份例一直都是交给‘龙王’手下的,只是从上月起,收钱之人忽然换为这五人,而且从龙门中人对他们的恭敬程度上来看,尤其是那个老大,大有少主之势,所以小的们暗中猜想,他们定是已拜在龙王门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已蓦地站起,再看长街那头,一行人等已经走得没影了。
我怎地忘了,这黄河一带,要数最有权势最有威信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龙王。此人掌管着黄河所有的河道和河运生意,龙门弟子人数之众,仅次丐帮。黄河五龙若非有他在背后撑腰,怎能有如此气派如此风光?
难怪方才萧左说要去什么龙宫,想来早知黄河五龙是奉了龙王之命前来请他。
只是——五龙投靠龙王一事江湖上未曾传出,连我都不知道,可那老幺自报家门“黄河五龙”时,萧左却显得毫不意外,他又是从何得知的消息?宫翡翠这么一去,没几个时辰是回不来的,我们那般着急赶着渡河,以争取避开霹雳堂和山中一窝鬼,却在此处被这五人耽搁……
我越想越是疑惑,一时间心头转过了无数种猜测,却又一一自行否定,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决定静观其变,以五龙现在的声望,他们担保了大小姐的安,那必定不会出什么事。既然如此,目前要做的事就是养精蓄锐,等待出发。
想到这里,我转身对铁骑领队道:“安排弟兄们进房休息,要看病疗伤的送去就医,精神好的去采补干粮,等大小姐一回来,我们就继续上路。这里暂交由负责,金昭玉粹,们跟我走。”
百里晨风正在喝茶,闻此便抬起头来,露出询问之色。我对他笑笑,没做解释,便带着两个丫头走出客栈。
有些事情,是不方便在众目睽睽下说出来的,比如——
买衣服。
绸缎庄的老板一连拿了七八种上等布料出来,见我仍是摇头,有些急了,“这位姑娘,您到底要什么样子的?这些都是小店最上好的货了。”
“最贵不等于最好。”我转向旁边货架上的样品,只见角落里有一匹绸缎面色浅蓝,像雨后的天空,当即道,“将那匹拿下来我看看。”
老板叹道:“姑娘果然是识货之人,这是最名贵的香云纱,小店也才弄到这么一匹,只不过,已经被人订下了。”
轻抚绸面,它们水一般光滑地在我指间流淌,“给双倍价钱,这匹香云纱归我了。”
老板显得很为难,“这个……小店做生意向来诚信……”
“五倍。”我轻轻二字止住了他的所有为难。诚信?诚信只不过是差价不大时的一种投机,宫家商贾出身,自然没有人比我更明白其中的道理。果然,老板连忙点头。
“且慢,现在就找几个最巧的裁缝帮我做成衣裳,时间要快,可能三个时辰后我就会派人来取。另外我还要最好的内衣鞋袜各五套,这是尺寸。”见他又露出惊愕之色,我将一张银票递到他面前,看到上面的数字,他终于不再说话。
走出绸缎庄时,金昭在身后兴奋地说:“那缎子好漂亮,大总管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谁说是我穿?”
“不是穿?”
我垂下眼睛:“那是买给大小姐的,给的尺码也是她的。”
金昭玉粹吃惊道:“我们还在奇怪呢,大总管向来不讲究吃穿,怎么这会竟破天荒地买起衣裳来了,原来是给小姐买的。没想到大总管连这种小事都考虑得这么周道。”
小事?我淡淡一笑,在我看来,这可是大事一件。
黄河遇难,除了阏伽瓶等宝物尚存外,其他东西俱沉入海底,包括宫翡翠那箱喜爱之极的衣物。这位大小姐自小娇生惯养,此趟为了送宝,着实受了不少苦。她不表现出来,不代表我就可以装作不知道。
这时街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声,凝目望去,见好多人围着一匹白马连声吆喝,拿绳子套,拿鞭子打,更有一个劲往马背上爬的,但那匹马着实烈性,不断挣扎,硬是不肯屈服。有几人挨了它的蹄子,躺倒在地呻吟不起。
我心念微动,朝他们走了过去,一大汉拦住我道:“姑娘,可别再走过去了,我们正在驯马,小心踢着。”
“驯?”我看那人一眼,他的模样打扮分明是个马贩子,“是偷吧?”
马贩子连忙辩解道:“瞧您说的,我马老三在韩城也算个响当当的人物了,怎么会做这种事?这匹白马是洛家那败家的少爷打赌输给我的。没想到它这么倔,我们这好几个驯马老手都被它给踹了,这下丢人丢大了!”
我哦了一声,仔细打量那匹马,见它一双眼睛闪闪发亮,顾盼之间神骏异常,果然是极品。这时它一阵乱踢乱踹,众人连忙闪躲,不敢再靠近。
真有性格!我朝它走过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伸袖轻轻一拂,一、二、三,白马啪地倒地,昏迷不醒。
转身,看着目瞪口呆的马老三,我微微一笑:“出个价吧,这匹马我要了。”
再回到客栈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问过铁骑,便朝百里晨风的房间走去。谁知他并没有关门,一人坐在窗边独自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