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渥并没有来,只命人送来一辆大马车,马是骏马,车很宽大。里面酒菜盘缠颇多,十分丰盛,江流喜滋滋的,萧飞燕却显得很不屑,翻起了白眼,对这些漠然而视。
杨渥的人除了车夫,其他人都撤了回去。江流和萧飞燕坐上马车,离开庐州。出了东城门,车夫打马挥鞭,直往陈州而去。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十分寒冷,但是马车里面炭火熊熊,很是温暖,车里车外便是两重世界。
两人随便用了些饭菜,萧飞燕闭目打坐,并不理江流。江流无聊至极,兼之一夜未睡,很是疲乏,不大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醒来已是日上中天。萧飞燕仍旧端坐一旁,江流伸了个懒腰,笑道:“飞燕,咱们现在到何处了?”
萧飞燕睁开眼睛,淡淡说道:“不知道,你倒睡的安心,呼噜震天,跟头死猪一样。”
江流脸上一红,道:“我怎么会打呼噜……”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忽然听到车外呼呼的风声中,夹杂着尖利的呼啸声,不由大喝一声,“不好,有人偷袭……”
“从车顶冲出去……”萧飞燕喊道,两人心意相通,飞身而起,撞破了马车。半个身子刚探出来,几十只利箭已激射而至。
两个人早有防备,这些箭也伤他们不得,萧飞燕舞剑抵挡,箭矢纷纷落地。江流则捉住几只箭,反射了回去,几声惨呼,想是偷袭的人被射中,受了伤。
赶车的马夫一声惨叫,被一只羽箭射穿胸膛,一命呜呼。接着一个粗壮的嗓音喊道:“小的们,不要再射箭了,大家围上去,剁了这两个雏儿。”
果然不再有箭射来,江流和萧飞燕落在当地,才发现他们位于树林的边缘,一群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人穿着五颜六色的袄儿,腰系黑线带,头围红布条,上一个“王”字,个个背负弓箭,手里拿着刀剑斧叉。
江流心道:“难不成碰到山贼了?”这些人打扮甚是滑稽,一看便是乌合之众,那一个“王”字更是显得不伦不类。萧飞燕平时虽不苟言笑,这时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为首的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身穿貂皮裘衣,戴着棉帽,显见是这些人的首领。他瞪着萧飞燕,显然很不高兴,凶狠的说道:“此山……是……是我开,此树是……是……我栽,要想……想……过此路,留下买路……买路财……财!”
他说话磕磕巴巴,一句话就要断成几截,说话的人不急,急死听话的人。旁边有个小弟喝道:“我们老大的意思,是让你们留下钱财,就饶你们不死。”
那首领踢了他一脚,骂道:“湖泊,你这王八羔子,有……有你说话的份么?”这一句话竟然没有结巴,也实属不易。
那叫湖泊的山贼满脸堆笑,“祁老大,您别生气,小弟再也不敢随便乱说。”
江流不禁莞尔一笑,心道:“这样的山贼倒是少见。”又听那祁老大嚷嚷道:“喂,你们聋……聋了吗?我说的话听不见……”这话是对江流二人说的。
若是换了其他山贼,萧飞燕早就一剑刺死,不会跟他废话。可这个山贼更像是个活宝,话虽粗鲁,却还不令人讨厌。
江流笑道:“这位大哥,钱财我们有很多,可是为什么要给你们?”
祁老大瞪大了眼睛,吃惊道:“有……有多少?”
“很多……”
“有钱……有钱,你不……不给我们,那你给谁?”祁老大咽了口唾沫,其余的山贼更是欢呼雀跃,有好些日子他们没劫到钱财,山寨的米缸都快空了。这个傻货送钱上门,怎能不让他们高兴。
江流竟然不能反驳祁老大的歪理,是啊,钱财你不给他,你给谁?只好转移了话题,道:“这样,祁老大,我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回答的好,我就送一些银两给你们,如何?”
祁老大虽然说话结巴,但不是傻子。他知道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武功高强,不好对付,一个弄不好,很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这无本买卖做成赔本买卖。
他小算盘敲了半晌,说道:“那好,我就听……听……听……听你这小子怎么说。”他一连说了四个“听”字,这句话才终于说完整,萧飞燕又笑了出来。
湖泊想拍祁老大的马屁,将功补过,朝萧飞燕道:“再笑,把你抢了做压寨……”话没说完,“啪”的一声,脸颊上已被江流打了一掌,后面“夫人”两个字就没说出口。
众人大吃一惊,都没看清江流如何出手,湖泊的脸颊立刻肿的老高。原来江流听他要说“压寨夫人”,他知道萧飞燕的脾气,这句话出口,只怕小命难保。果然萧飞燕瞪了江流一眼,怪他多管闲事,却也不再出手。湖泊浑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犹自抱着脸流泪。
江流眼睛扫视一遍这群人,缓缓道:“诸位有手有脚,身强体壮,为什么不找点好营生做,何苦在这山林里做这刀头舔血的买卖?”
祁老大道:“我……我们……”转向一个瘦小的老头,“五台山,你……你来说吧……”他自知结巴,便让山寨的军师来答。
江流皱皱眉,心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湖泊,五台山……难不成这伙人都是以山水为名?”
江流猜的还真不错,这些山贼老大叫祁连山,手下的一帮弟兄多以山为名,军师叫五台山,还有什么白云山、花山、恒山等等诸如此类。一些新入伙的山贼则以水为号,如湖泊、水塘等,刚才那个被打的湖泊就是新近三四个月才入伙的。
五台山清清喉咙,捋一捋山羊胡,说道:“我们都是穷苦百姓,被苛捐杂税逼得无处安身。祁连山大哥带我们贩卖私盐,原本买卖还不错,可是我们前两个月被一个私盐大户骗了,货没拿到手,银子也全没了。”
“迫于无奈,我们大伙只好在此做起无本的买卖,希冀能够攒够银两,东山再起。祁老大跟我们说过,只要有钱了,我们就做回原来的买卖。”
江流心道:“贩卖私盐也不是正经买卖。”转念又想,“当今世道,百姓流离失所,那还有其它的好买卖……”说道:“你们在此干了多少买卖?害过多少人的性命?”
五台山看向祁连山,祁连山跟他是个眼色,五台山心领神会,说道:“我们在这二龙山不过月余,一桩买卖也没有做成。你们……你们算是第一单生意……”
一语未毕,只听一个人说道:“放屁,净说瞎话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