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七醒来时,在一座废弃工厂里。
顶上仅有一盏昏暗的灯,丝丝缕缕光线下漂浮着一粒一粒清晰可见的尘埃。外面下雨了,寒风透过残缺不全的窗涌进来,而她仅穿了一件线衣,被绑在一把生锈的椅子上。
她想起昏迷之前的记忆——她还在家中坐着看电视,突然面前凭空出现一个女人隔断她的视线,她惊呼一声,下一秒,意识便模糊了。
她从不害怕妖魔鬼怪,往往云浅在怕黑怕鬼的时候,都是她在一旁轻声安慰,倒不是她不信这些,而是她打小就坚定一件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而那人在空气中毫无依据地凭空出现,是真把她吓一跳,而且,她是真害怕了。
这时,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门外一片黑暗,缓缓走进一个人。
是那个女人,她身着黑纱,领口拉到胸前位置,露出丰腴的弧度,酥胸如雪,脖颈纤长,朱红色的唇似笑非笑,双目狭长眼角上挑,瞳孔赤红。
“你醒了啊。”她缓缓踱到颜七身边,指尖轻划着她的肩,绕着她走了一圈,最后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用纤纤细手抬起她的下巴,妩媚地看着她说:
“多漂亮的脸蛋啊,可惜啊,明天就要消失在世上了。”她轻轻地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不过你不用担心,你死后,我会把你这漂亮的皮囊割下,寄给云漠,供他珍藏。”
无论之前多么可以忍受,但听到云漠的名字,瞬间委屈涌上心头,颜七强忍下泪水,倔强地直视她,“你是谁”
女人轻笑了一声,样子更魅惑了,她说:“想知道我是谁?罢了,反正你也不会有明天了,我告诉你好了,不至于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她俯下身,与她视线齐平。
“听说过美杜莎吗?”说罢,她赤目变黄,瞳孔变成一道黑线,红唇中吐出蛇信子,在她的身后,一条通体黝黑,手腕粗细的蛇吐着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从她腰间绕到她肩上。
美杜莎,希腊传说中被雅典娜处决成一个头发会变成蛇的妖女,并且但凡与她对视的人,都会变成石像。
这就是了,妖女。
颜七被吓得一动不动,终于在眼角,滑下一道晶莹的泪。
很快,妖女又变回人的样貌,睨着她惊恐的双眼,说:“他们称我为‘蛇女’”
......
云漠赶到的时候,只有颜七一个人,依旧被绑在椅子上。
她低垂着头,身子蜷缩在一起,轻轻发颤。听到声响——那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到来人,瞬间滑下两行热泪。
泪眼婆娑,视线模糊,看着他带着夜色与冰冷的雨水款款向她走来。
窗外大雨滂沱,前路一片黑暗,只有那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平她的不安。
“云漠。”颜七反反复复地打量着他,像是在确认这是真的还是幻觉,他乌黑的发被雨水打湿,衣服也湿湿地贴在身上,眉宇间带着愠色。
确认真的是他,她突然爆发似的向他喊:“你快走!她是妖!”
差一点点,就可以走到她身边,就可以接她回家。
而这时,颜七瞳孔瞬间放大,神色惊恐,看向云漠后方,她大喊:“小心!”
蛇女突然闪到云漠身后,瞳孔已变为金黄色,大张开嘴露出两侧尖尖的獠牙,正要一口咬下云漠的脖颈。
云漠顷刻间转身,一掌打到她腹部,她被击退三尺,邪媚地看着云漠,说:“想不到啊,你能找过来。”
“我不想和你打,你走吧。”云漠站在颜七面前,挡在蛇女与她中间。
“你不愿放过华殇,我又为何要放过这女人?”
蛇女敢与云漠打,是有五分把握的,因为他虽有天神之力,但现在是肉体凡身,发挥不出他全部能力,所以是有胜算的。
为了华殇,她只有一搏,如果她失败了,她要让他们为他陪葬。
“华殇是咎由自取,是死是活那是他的命。”他说。
“好,如果他死了,你们也别想活!”
霎那间,蛇女扑向云漠,握着一把刻着蛇图腾的短剑向他刺去,他轻松躲过,手心里起熊熊金色火焰,火焰幻化成一把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剑,与她正面交锋。
颜七在一旁,与其震惊她更担心云漠的安危,他是神是鬼不重要,只要他平安就好。
每一次那蛇柄短剑都差一分一毫就要刺到云漠,让她看得心脏都要停止了。
这时,云漠躲过了蛇女投出的暗器,惊险万分,但他还云淡风起地对颜七说。
“颜七,相信我吗?”
颜七早已满面泪痕,狼狈地冲他迅速点点头,“我信。”
“好,那你听我的话,闭上眼睛。”
……
人在看不到的时候,内心越会恐惧周遭的环境。
但她信他,所以听他的话,紧紧地闭上双眼,无论多害怕,都没有睁开。
忽然,不知从哪爬出成百条蛇,满满地爬满整个地面,它们渐渐地靠近云漠,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咬去。
他另一只手升起火光,向地面一挥,瞬间火光四射,顷刻间只剩下蛇的灰烬。
而眼前的蛇女从未停歇地与他交手,步步逼近。
却有一条蛇,缓缓攀上颜七的椅,吐着蛇信子绕道她背后,在她耳边发出“嘶嘶”的声响。
它冰凉的身体贴在颜七脖子上,她一个激灵。
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