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样,她也从未睁开眼。
而下一秒,隔着眼皮都能感受到眼前一阵光亮闪过,耳边是刀刃划过空气的声音,有液体溅到她皮肤上,那冰冷的蛇从她身上掉下,再无声响。
云漠瞥一眼她,确认她身边是否再有危险,但就是这一刻分神,蛇女携她的短剑闪到他身边,毫秒之间向他刺去,而就在下一秒,云漠的手由下往上一挥,蛇女那条伤他的手臂就势被他砍下。
蛇女痛得惊呼一声,捂着血流不止的断臂恶狠狠地看着云漠。
“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你本无错,所以你的命不该我处置。这条臂,是你威胁我,带走我的人的下场。”他说,手中火焰熄灭,“你走吧。”
......
雨小了些,但风吹过来依旧令人冷得发抖,云漠把车内温度调高,副驾驶上的人冷得嘴唇发紫,沉默着,一言不发。
“怕不怕?”云漠把车打着,行驶于夜色中。
“怕。”颜七望着窗外后退的街灯,好久后缓缓吐出一个字。
“这就是我身处的世界,这种事情,以后说不定还会很多,你还敢靠近我吗?”
颜七转过头来,望着他线条完美的侧脸,她刚刚就一直在想,他们两人的差距,可是,或许她不懂得他的世界,但那又何妨?
“敢。”她望着他,斩钉截铁地说。
是他让她对未来怀有期待,是他让她有了活着的意义,即使他的世界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注定要孤单前行,那她也愿意伴他左右,即使前路布满荆棘。
云漠斜了一眼她,叹了口气,终究是没说什么。
再次回到家,稳稳地把车停下,这次回来和几个小时前心情显然不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然落下。
只是,当两人站在光线明亮的电梯里时,颜七察觉出了端倪。
云漠额头上是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发白,牙根紧咬,一只手不动声色地紧攥着拳,手上骨节都泛白。
“你是不是受伤了?”她手足无措,紧皱着眉仰望他。
“我没事。”
电梯“叮”一声停在二十层,电梯门向两侧打开,云漠大步走出去。
颜七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关切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已是凌晨三点,家里还保持着云漠上次回来时的状态,地上落满玻璃碎渣,电视还播放着,剧情已在颜七不在的时候进展了大半,但她根本无心再关注,因为云漠脸色越来越不好。
她更加断定他是受伤了,在她闭着眼的那段时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云漠哑着嗓子向颜七丢下一句话,关上自己的卧室门,上锁。
他把自己垂直摔进床,湿漉漉的大衣还黏在身上,可是他已无力脱下。
那时的分心被蛇女所伤,他忍了一路,终究是再无半点力气。
头痛欲裂,胸口处闷得他喘不上气,意识渐渐模糊。
门外有人一直敲打着房门,还在呼喊他的名字。
窗外很静,雨停了。
颜七担心他,他的脸色很不好。
她在他房间外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她,她急了,一遍又一遍地喊他,却还是没有人来给她开门,或者回她一句话。
不行......
不能这样。
她取下头上的发夹,对着云漠房门的锁眼一阵捣鼓,终于,“啪嗒”一声,开了。
这是她曾在孤儿院时,一个年长的看门大爷教她的,当时看她可怜,没有孩子和她玩,便教她一些旁门左道的小技巧逗她开心。
并且教导她,虽然学会了这个技能,但这辈子都不能用。
这是她第一次使用,迫不得已。
她冲进云漠房间,看到他仍穿着那身衣服,沉沉地“睡”在床上,已无半点意识。她忙凑上前去,轻轻拍打着他的脸,“云漠......”她唤他。
手掌触及到他的脸庞,他的脸发烫。
颜七将自己的额头对上他的,感受着他的温度。
他好烫,像被火烧着似的烫。
“云漠,快醒醒,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颜七轻摇晃着他的身子,见他没反应,即将要把他拉起来,背到自己背上。
终于云漠回归了一丝意识,他喃喃地说:“不去,我的病......医院是治不好的。”
“那怎么办?你有没有会法术的朋友可以帮你了?嗯?云漠,我能为你做什么?”颜七心急如焚,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了,她抚摸着他的脸,眼中满满写的都是心疼。
而云漠费力地轻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还在安慰她,“你一次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让我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嗯?”说罢他又合上眼,再无意识。
颜七挪了挪他的身体,让他睡得更舒服些,然后褪下他湿漉漉的大衣。
只是,那大衣下的白衬衫,被血水染成猩红一片,像一朵盛开的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