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做儿子,做武士去好吗?”
这样一说,那马夫便——
“那真好,立即带我去吧。”
一口答应下来了。
于是,同到那个孩子寄寓的人家一说,主人欣然答道:“他是租住在我家的浪人之子,原是毫不相干的。你能带他去,真是求之不得……”
便这样带他回了京寓。固然不出所料,虽有些粗暴,倒是个直性子的纯朴少年。只是兵法的天分不高,与伊织不同,并没有以他为自己兵法传人的意思,一开头便想把他训练做个武官。
可是,到了二十岁前后,却也练得一身功夫,是无论到哪儿都无逊色的青年武士了。
于是武藏向本多侯推荐,也姓了宫本,做了本多家臣。就在翌年,武藏收养了伊织,造酒之助有时回来,很疼惜伊织,像是亲兄弟一般。
既经武藏一手培养的人才,精神自然无可疵议,上自君侯,一藩中的人缘极佳。想不到某一年,因偶然的口角,与同藩武士拔刀厮杀。对方是个酒鬼,那天也是酗酒之后生事。调查的结果,造酒之助并无乖错。但对方是名门之后,为顾全旧臣的面子,便给造酒之助赐了长假。
事实上,只是让事情冷落一下,君侯的意思是隔了一个时期,仍旧招他回任复职。
五
造酒之助立即把这一事向武藏报告,一面自悔粗暴,对本多侯的慈爱感激涕零,就此去了江户。
一年之后,本多侯病逝。
这时武藏在京寓,对伊织说道:“造酒之助该快要来了。”
果然,不到几天,造酒之助从江户赶来。
武藏平时的伙食,原是简单得如同禅僧一般的,这天却置备酒肴,把来访的客人都挡了驾,一心欢待起造酒之助来了。
席间只有父子三人。这一天,武藏却也破例痛饮,而且亲自执壶给造酒之助斟酒。
“造酒之助,呷吧!不必拘束。”
平时在养父面前战战兢兢的造酒之助,今天却也一连呷了好多酒,对于本多侯的死,仅是最初一提,后来便尽是漫谈旧事罢了。
伊织坐在一旁,讶异地望着养父融融的神态,对受着这样接待的造酒之助感到羡慕。对伊织,武藏是严若冰霜的。
那夜,父子三人联床夜话,武藏与造酒之助直至上床之后,还谈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造酒之助来到武藏面前,双手拄地叩头辞别。
“父亲,那么我去了。”
“哦……”
武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造酒之助的脸。
“哥哥,到姬路去吗?”
“是的,伊织,我到姬路去。”
“几时回来呢?”
“这次也许久些。回来咱们交两手,我怕已非你的敌手了吧?哈,哈……好自为之,父亲的后继者看在你的身上哪。”
武藏一直送他到门外。
造酒之助到了转角时,又回过身来深深地施了一礼。
回到屋里,武藏又回复了平时那冷峻的、默默的严父形象。这天之后,像是期待着什么似的,足不出户,整天守在家中。
到了第三天,本多家来了急使。
“宫本造酒之助先生,于昨天子时(夜十二时),在君侯墓前堂堂切腹以殉。”
听了这一噩耗,伊织愕然变色。武藏却好像早知其事似的,神色自若,毫不动容。
事后,他对伊织说:“我早料到造酒之助会走这条路,却又不能劝阻。虽是可惜,在他的一生,倒是满有意义,而且也唯有如此。”
岁月易得,转眼间已是三个年头,武藏正因伊织而兴起父子间的温情,不禁想起这个薄命的养子,为之黯然。
六
主水黄昏出门之前,又到了由利公主房里。岩田富岳也在那里,一本正经地像在商量着什么事情。大概是为了相良清兵卫的事,要公主去向老中疏过。这两三天来,公主对于这件事似是不感兴趣的样子,岩田便是为此来下说辞的吧。
“那么,我这就去了。”
主水一说,公主却开口了:“我也跟着你去。”
“公主,那太冒险了……”
岩田虽赶紧阻止,她却断然说:“不,我还未看过厮杀场面,也想见识见识主水先生的本领。一起去吧。”
说着,便叫来侍女,帮着打扮起来。
主水苦笑。他心中暗想:“想该以为武藏也会出现,才去的吧。”
岩田虽是紧皱着眉,还是吩咐侍女说:“叫他们准备轿子……再通知高木、山中、交藤,要他们准备,伴送公主出门。”
不久,浪人馆中出来一乘女轿,主水和三个浪人紧随轿后。从巢鸭到麻布,是有相当一程路的。
照现在的时间来说,是晚上九时后,轿子到了六本木的空地前面。
“喂,这里成了。”
主水指挥轿子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