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临时的寓邸,没有什么家具。而且看什么时候高兴,还会飘然回来的。”
“足下原是随遇而安的脾气,倒也无所谓,只是我已如此高龄,真有点舍不得你就此离开哪!”
光悦眨着眼睛说。
两人是几十年来的老友,这期间每逢武藏有生死的决斗时,光悦也不知担待了多少心事。
“幸好师匠身体壮健,今后随时仍可见面。”
武藏对这份深厚的友情,也深为感动。
“但愿如此。到了九州,千万不要丢开画笔,我等着要见到你能画出独步古今的作品哪!足下尽可不必拘于技法末节,也像兵法一般,不需师匠。金工、雕刻也一样。”
“承教。”
“矢野吉重在肥后,已是大有成就的画师了,堪为足下良友。”
光悦边说着,边从具盒中取出一挺墨,郑重地用纸包好,递给武藏。
“到偏僻地方最难到手的是好墨,这是特别托人采购来的唐墨,作为光悦的饯别之礼,请足下笑纳。”
当然不必推辞,武藏便高高兴兴接了过来。
辞了光悦回来,冶刀匠永国正在等着。他是送去年武藏定做的两把大刀来了。当然,他早已接到武藏南下九州的通知了。
“噢,看样子已经好了。”武藏一坐下来便说。
“是的,总算没有误事,请先生一看。”
武藏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
“哦,好极了。”
武藏很满意地收了起来。
八
这时永国却双手拄在榻榻米上,敛容言道:“先生,永国有不情之请。拟请先生准予随同前往九州。”
“什么,同去九州?”武藏出乎意料地问道。
“是的,我舍不得远离先生。”
“这却奇了。我过去不是一直都在远地旅行吗?”
“是。可是这次的情形不同,是搬住九州,我觉得先生是不会再回京都来了。”
“唔——”
武藏深深地沉思。这次对他前往九州,有这样感觉的不仅永国一人,光悦如此,别的人也都这样想。武藏原没有久住小仓之意,看高兴仍回京都。但静下来,京里对他确是已无所留恋,也不感兴趣了。
武藏掉向永国说:“不错,我也许不再回京,但也未必久住小仓,还得去肥后,去长崎。永国,待我决定在长崎住下时,再邀你前去吧。”
“那么先生是答应了?”
“哦,到那时一定叫你,放心等着。”
“谢谢先生。”
永国满怀高兴地走了。
临动身之前,天天有门人故旧前来送别,或者设宴饯行。旧知中有兵法家、僧侣、商人,也有人墨客。
在这扰扰中,森都突然来访。
“是从江户的归途。原以为不必再去江户了,因伊豆守殿下的召唤……”
及至听到武藏要去小仓,便说:“武藏先生,这才有趣,我的卦象中早就出现了。”
接着,森都便把前次他们离开江户以后的情形,做了一次简短的说明。
岩田富岳以下,浪人馆的干将,多半被捕入狱。但浪人还是一样跋扈。
苍龙轩的计划将实现,定于本年内会集全国兵法家,举行御前比试。
波多野自创了武坛。
最后,他又诉说去年与武藏相前后,陪着由利公主,离江户前往长崎的经过情形。他说:“公主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连伊豆守殿下送的津贴也辞退了。专借教授茶道和插花,过着幽静的生活。”
“亏得能平安脱离了浪人馆。森都,还得谢你了。”武藏高兴地说。
森都微笑着说道:“为什么谢我……”
“公主不是伊织的未婚妻——浪娘的救命恩人吗?”武藏淡淡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