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的人自楼珩一行人进来,就沉默的像个隐形人。
为首的男人斜靠在椅子上,垂着头把玩他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好像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突然一出声,倒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桑桐和楼珩循声望去,在看清此人的面容后,从容镇定的表情陡然出现一道裂痕。
桑桐瞳孔骤缩,下意识抓紧了扶手。
楼珩眉梢微挑了下,一抹异色迅速从眼底掠过,然后复归平寂,只是心中惊诧波澜未泯。
原因无他。
这张脸与鹤鸣庄死去的那个人可谓一模一样,世上如孟骁那般精湛的易容术找不几个,朱家也不敢在这种事上作伪。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朱家居然是双生子。
且两人面容相差无几,气度却截然不同,鹤鸣庄那位怯懦猥琐,外强中干,眼前这人散漫骄狂,不可一世……倒不容易认错。
怪不得顾长史说朱家的人让他们自己看。
想他也是第一次知晓此事。
几人心思百转,波澜迭起,何家的人却坐不住了,反唇相讥道:“要你们多管闲事,朱家还是先把自己摘干净,再来看我家的笑话吧。”
“这就不劳梁老操心了。”
男人咧嘴一笑,似嘲似讽。
梁嘉志怕他们当众吵起来,面上难堪,径直看向楼珩和桑桐二人,道:“此事非我牵强附会,而是另有隐情,不知诸位大人可否移步相商?”
楼珩颔首,与长史、桑桐和梁嘉志一道去了后堂。
待四周无人,梁嘉志拱手一礼,“今日所言事关我梁家族事,还请诸位大人不要外传,草民在此先行谢过。”
几人略一思忖,答应下来。
梁嘉志道:“寻常护卫我父亲自然不会做到这种地步,但梁超是我小叔遗留在世的唯一血脉,因其生母是青楼女子,不得认祖归宗,又怕传出私生子一事,影响梁家的名声,所以父亲找回他后,便将他养在身边。”
“表面是护卫,实则与我一般无二。”
“教他读识字,为他聘请武师,赐梁姓,脱奴籍,视若亲子,只是我那堂兄自卑出身,争强好胜,又仗着我父亲的宠爱,总喜欢四处招惹麻烦……”
“鹤鸣庄的事大概就是这么闹出来的。”
梁嘉志神情郑重,迎视几人,“小叔死的早,我父亲对此耿耿于怀,便加倍补偿梁超,他为人半生正直,惜名如命,从来不做出格之事,要说甘心认罪,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到其他。”
“还请诸位大人明察。”
一番话落,一室死寂。
无人吱声。
长史蹙眉沉思,桑桐戴着面具,本来就看不清楚面容,剩下一个楼珩,更是喜怒不形于色。
梁嘉志心中不由忐忑。
自从猜出这两人的身份,他就总觉得脊背发毛,有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此刻尤为明显。
他有一种感觉。
今日若不说清楚,或许以后就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楼都督。”
梁嘉志狠了狠心,抬手去解衣衫的盘扣,“数年前,泾州城的一座乐坊意外走水,得知与我有关,父亲让梁家出面赔偿了所有损失和伤亡抚恤,甚至因此动用了家法。”
他顾不得礼数,将衣裳从肩膀往下推了推。
露出皮肉翻飞,纵横交错的伤痕来。
“天呐,怎么把人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