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的尸体是两日之后,在京郊被人发现的。
若说是尸体,其实有些牵强,起初只是发现了一个头颅,后面才是陆陆续续发现四肢。
这样悲惨的案子,可将京中的人给吓到了,这一年过来便不太平,先是寒族太子在京中被人残忍杀死,后又是长公主亲信在京中被人分尸,一件比一件骇人听闻。
京中稍微有些头脸的人家,纷纷选择闭门不出,生怕这样的祸事蔓延到自己头上,而这时节,楚王府的马车却停在了醉香楼对面的暗巷里。
醉香楼里,楚红的香闺中。
楚红站在窗边,看着下面的街道,人迹寥寥,淡淡一笑,“不过短短几日,这醉香楼门前的人,从数不胜数到不用细数,也真够唏嘘的。”
赵韵宁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笑道:“姐姐如今可好?”
“我还不是老样子,只是妹妹在这风波之中,还能算
的定,坐得住,确实让姐姐大开眼界呀。”
说着,楚红走到桌边也坐了下来。
赵韵宁冷笑道:“这算哪门子风波,我可没放在眼里。”
“初见妹妹便知妹妹是个人物,如今看来我果真没有看错。”楚红拈花一笑道:“只是你行事还是要小心些,我听说长公主很重视她身边的这位嬷嬷,如今下令全城戒严要找出凶手呢。”
凶手。赵韵宁笑而不语,那些凶手皆是云焕从江湖上找来的人,事情一办完便离京远去了,此刻哪里还能找得到。
陆霁远的安排向来是绝妙的。
楚红看了看赵韵宁,见她神色轻松,便会意一笑:“不过你向来做事手段厉害,我便也不担心你了。你今日找我,可是有别的安排?”
赵韵宁看着她,认真道:“确实是有。”
楚红好奇道:“什么事?”
“我听说前些日子,石楠业来过你这里了。
”赵韵宁见楚红眉心动了动,又补充道,“他似乎对你动了真心。”
楚红到底是在风月场摸爬滚打多年之人,很快也反应过来,直直道:“妹妹向来事事有盘算,想必对我与石楠业之间的事情多少知道些的。”
她顿了顿,又笑道:“不对,应该说是我的事。”
赵韵宁也不否认,点点头道:“你是苦命人,你家的事情,本也不是大错。当时朝局混乱,京中对于信王是否真的谋反一事尚未定论,你父亲不过是一个地方上负责典记刊印小官,他哪里能知道?这才犯了错,本不该受罚的,只是无奈被裹挟在皇帝与太后的正锋相对中,这才成了牺牲品。”
站在一边的小桃眼神动了动,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上次小姐说给叶远公子听的身世并不是胡编。
那一位因为朝局更迭,家道中落沦落风尘的女子确有其人,但不是小姐,
而是——楚红。
赵韵宁把玩着茶盏,继续道:“石楠业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对你家的案子持有疑问之人。他当时被外放到地方做官,察觉到你家的冤情,便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报。”
楚红轻笑一声,摇头道:“父亲的事情,有无大错,都是陈年往事了。石公子向来是个刚直的人,虽然他没能真的为我家翻案,但我也是在心里感恩他的。”
赵韵宁叹了口气,握住楚红的手,信誓旦旦的承诺道:“你放心,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也会帮你,你家的事情我必定会管。”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既然对石楠业有好感,又为何要拒他离千里之外,他比起那些只贪图你美色的公子哥,属实算个不错的归宿。”
“就是因为我对他有好感,才是要拒绝他。”楚红坦然道,“他是要为官做宰之人,若是与我这等下等女子有了牵
扯,对他而言便是一辈子的污点。”
说到这里,楚红的眼神里全是伤感。
她苦笑着继续道:“总之,我这一生是脏了、毁了,但是不能玷污了他。”
赵韵宁斩钉截铁道:“我不许你这样说!你的遭遇全是命运弄人,你又有何错!怎么就把自己的一生钉在耻辱柱上了。”
“事已至此,也不是我能选的。”楚红苦着一张俏脸道:“如今全城戒严,妹妹顶着风波出门,若只为这件事便不必再说了。”
赵韵宁看得出楚红今日心情不悦,也知道心里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她用多年的心事堆成了这座大山,如何能够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移开?
罢了,还是慢慢来吧。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如今太后已经对醉香楼起疑,你可愿意离开这里,只要你点头,剩下的我来做。”
赵韵宁盯着楚红,要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