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棋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头发散乱,表情惊慌失措,平常灵动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惧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是倔强的不肯落下来。 脚上的两只鞋子不知道在跑的过程中掉在了哪里,白袜上满是尘土,隐约有血迹应该是被拖拽时在地上摩擦蹭伤,在他胸前不住的颤抖像只被欺负狠了的兔子。 眼见男人的手就要碰到姜烟,沈亦棋一只手搂着姜烟另一只手迅速攥住那人的胳膊,狠狠一折,男人惨叫一声“啊!松手,松,松手,要断了要断了……”沈亦棋看着这人手间的老茧,力气不减。 “是个练家子,怪不得把她逼到如此地步,若是今日真没有人来救她……”沈亦棋眼底闪过一抹暴戾之色,竟单手生生将那人的手折断,软绵绵的耷拉下去。 借着月光沈亦棋此时也看清了那人身上穿着的衣裳,瞥了一眼姜烟凌乱的后脑勺心下了然——小姑娘这是叫人骗了。 姜烟听着那男人发出尖锐的惨叫声,皱了皱眉:“声音都整岔劈了得多疼啊,沈亦棋他这么柔弱一个人对他做了什么?” 姜烟心里想着就要转头向后看,被一股力量又摁了回去。 沈亦棋微微躬身:“别回头,往前走两步在墙边等我,我打不过他,去和他说两句好话让他放过我们,好不好?” 姜烟感受到沈亦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清润低醇的嗓音像贴着耳朵灌入,一时间忘了反驳,点了点头,向他说的位置走去。 沈亦棋看着小姑娘乖乖巧巧的模样,唇角微勾,接着敛眸看向眼前想溜走的男人,脸色稍沉,三步并两步上前捏住男人被折断的手,在他喊叫出声前卸了他的下巴。 他审视着男人的脸,眼神变得比刚才幽暗了一些:“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明日,老地方见。” 男人疼的冷汗直流面色惨白,不住的点头从嗓子发出零碎的支吾声,沈亦棋刚一松手就往巷子里跑,消失在黑暗里。 沈亦棋在原地顿了顿,才缓步走到姜烟身后,嗓音又变得温和:“姜姑娘可以回头了,那人走了。” 姜烟转头看着沈亦棋有些苍白的脸,紧张的抓住他的衣角:“那你呢?你没事吧!他,他有没有欺负你?” 沈亦棋笑了笑:“姜姑娘不必担心,那人有眼不识泰山,我报出你将军府的名号就将他吓跑了。” “可是他的衣服……”“巧合罢了,姜姑娘不必放心上。” 沈亦棋打断了姜烟的追问,转身蹲下,将后背留给姜言:“姜姑娘受了伤怕是无法走回府,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姜烟这才感受到脚上的刺痛,低头一看鲜血已经将袜子染红粘黏在了伤口上稍一挪动就传来钻心的痛,低头扫了一圈地上,视线之内也没看到丢失的鞋子。 事已至此,姜烟也不扭捏,俯身趴在沈亦棋的后背上由着他背起自己,脚上的痛也微微减轻。 姜烟眉头舒展,果然,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 姜烟将头靠在沈亦棋的宽大的后背上,感受他有力的手托着自己,莫名感觉心安:“他看着弱不禁风的,没想到劲儿还挺大……” 街上的行人稀疏,摊贩都已经陆续收了铺子,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两旁只余各色的灯笼让气氛看起来不算清冷。 突然姜烟手腕一烫,是那串珠链! 姜烟赶紧抬头向路旁的一户人家看去。 紧闭的大门前突兀的站着一名女子,身上衣服肉眼可见的布满泥土,裙摆处在不断往下滴水将她站着的位置打湿形成一圈水迹,往上追寻,那水竟是从女子散乱黏湿的头发上滑落,整个人水淋淋的像是被浸在水里过,一动不动。 这么一个奇怪的人站在这里,路上走过的人居然都熟视无睹,反观沈亦棋也是目视前方,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姜烟汗毛直立,在收回视线前却看到女子僵硬的扭了下头,隔着遮挡在眼前的头发看向姜烟。 四目相对。 “鬼……鬼,有鬼!”姜烟声音轻颤,害怕的用力拍着沈亦棋的肩膀,手指向女子忍不住喊出声。 那女子看着姜烟的反应,浮肿泡发的脸上居然扯起一抹诡异的微笑,青紫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姜小姐?怎么了?”沈亦棋的声音拉回了姜烟的思绪:“你没看到吗,那里有…有…” “有什么?” 姜烟看着那女子还站在原地,可沈亦棋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手腕上的珠链愈发的烫,灼灼的感觉渗透入她的肌肤直窜心底,烧的她心慌:“没,没事,看错了,我们走吧。” 走了几步,姜烟偏头用余光看到那女子还在,忍不住开口:
“棋王爷,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姜烟顿了一下“就是拍你肩膀的时候。” “没有,姜姑娘只是伸手提醒我,并未说话。” 姜烟手抖的更厉害了,鬓边开始生出冷汗:“难不成只有我能看到她和她说话?”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算命先生神秘莫测的声音。 “姑娘有渡魂散怨之能。” 感受到衣服被攥住,沈亦棋偏头看到姜烟的脸毫无血色,像是被吓坏了,微微皱眉,再次看向刚才姜烟手指的地方。 空无一人,只有灯笼在风的吹动下在空中摆弄,一下,一下。 不像是风吹,倒像是有在人用手拨弄…… “姜姑娘为什么一个人跑到那样偏僻的巷子里去?上次的护卫呢,怎么没跟着你。” 沈亦棋突然开口拉回了姜烟的思绪:“我,我是一个人出来的,萧立他不知道去哪了,我看到有个人和你穿着一摸一样的衣服,以为是你,结果跟过去发现不是。” “哦?”沈亦棋轻笑一声:“姜姑娘跟着我干什么?” 姜烟一愣,面色不自然的开口:“和,和你打招呼……”越说到最后越底气不足,嗫嚅着在嘴里绊了几个跟头,没了声音。 ………总不能说是为了跟踪他吧! 姜烟心虚的将头埋在沈亦棋的肩膀上,打量着他的神色“这人不会猜到我是跟踪他然后生气把我丢在这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姜烟突然感受到一阵腾空感:“诶诶诶,不行不行不行!你不能把我丢在这,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跟着你了!”姜烟一下将双腿盘在沈亦棋的腰间,闭上眼睛不撒手。 沈亦棋被骤然收紧的胳膊勒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听她这样说感觉有些好笑,抬手轻拍姜烟的手臂,示意她放松:“姜小姐,你到家了。” 姜烟抬眼看去,再有几步路就到姜府了,周围几户人家都早已闭户,还有些都已经熄了灯,只有姜府门户大开点满灯笼,烛火光亮无比,门口坐着一个人。 姜烟仔细一看——是田夫人 不断有小厮跑出去又从各个方向跑回来,低头在田夫人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田夫人大怒,抬手掀翻一旁小桌上放着的茶碗,摔在递上四分五裂:“再去找!今晚找不到小姐不用回来见我!姜府养你们不是吃干饭的。” 沈亦棋蹲下身子,等姜烟站稳才直起身:“我就送到这里了,姜姑娘脚上有伤还是莫要走动,喊一声让小厮来接你。” 姜烟仰头盯着沈亦棋深邃的眼眸:“多谢棋王爷,这份恩情我记下了,以后你若有难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沈亦棋看着眼前小姑娘认真的神情,心中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眼眸微眯,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没有回应,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姜烟收回视线,冲着姜府扯开嗓子挥手大喊:“娘!我在这儿!” 话音刚落,有几个家丁已经看到了她冲了过来,打头阵的是春桃,跑的那叫一个快,直奔姜烟。 等到凑近时看到姜烟袜子上有血,又急急的刹住车:“小姐你去哪了,怎么受伤了?可吓死我了呜呜呜。” 姜烟看着春桃皱起她那圆乎乎的脸蛋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感到有些好笑。 回想自己来到这里的这段时日,她好像总是在哭。 田夫人听到声音赶忙起身朝姜烟走过来,走着走着还是加快步伐小跑起来,没了平时从容端庄的模样。 姜烟看着田夫人走近还没开口喊就被拉入一个怀抱,紧接着脖颈边传来湿润的感觉——田夫人哭了! 姜烟身子一僵,微微怔神,自己在现实世界父母经常在外地出差,无论多晚回家都是她一个人,久而久之也不再期待。 “这就是被关心的感觉吗?”姜烟鼻头一酸,抬手回抱住田夫人,好温暖…… 田夫人知道姜烟不见后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派了好几拨人出去找都没有消息,现在看到姜烟灰头土脸的回来,还受了伤,哪里还忍得住,吸了一下鼻子,赶忙叫人将姜烟扶回了府。 沈亦棋躲在黑暗处,一直等看着姜烟进了府,府门关上才悄声离开。 姜烟脱了袜子,伤口和袜子黏在一起,脱得时候带下一层薄肉血肉模糊,疼的她冷汗直流,但看着田夫人担心的样子还是紧咬牙关,闷哼出声。 田夫人心疼的直皱眉,挥手让下人们都出去,把药交给她。 田夫人一边吹一边小心翼翼的上药,只要看到姜烟下意识的颤抖就知道她疼,赶忙放缓速度,一点一点蹭着上完药包扎好。 屋外的
萧立赶回府时听下人说姜烟受了伤,紧张的想要进屋查看,却被田夫人身边的领头婢女拦下:“萧公子,夫人吩咐让您去偏厅等她。” 萧立还想说什么,秋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