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晨风忽然很严肃地对萧左道:“我有话要跟说。”
萧左扬眉,没犹豫就进了房间,百里晨风当即跟进去,砰地甩上门。
我和宫翡翠站在门外,彼此对视一眼,她用目光询问我——怎么回事?我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房里突然传出一声暴喝道:“说什么!”
我和宫翡翠再对视一眼,这回她眼中的迷惑变成了惊愕。其实我也没想到,百里晨风竟会用这种语气跟萧左说话。他这是怎么了?
“……我不同意!我不允许这么做!”又是一声惊怒。然后便听见萧左的声音也抬高了,“此事我已做决定,无论允不允许,都不能更改。”
也许是百里晨风太过激动,因此下面的话说得忽高忽低,我自然也听得断断续续:“难道百里城对来说真的那么……如果重视我们之间的友情——姑且称为友情的话,那么,就请……明知道现在城里的形势,根本已经水火不容,东西南北四大长老意见分歧,再这样下去……”
萧左打断他,“所以,应该尽快消失才是,有我,够了……”
我微微眯眼,原来是内讧……我当初还真是没有多虑,百里闻名一死,新城主之选就迫在眉捷,几派人马各支持一人,彼此针锋相对势成水火,刚才那人自然是百里晨风这派的,但是——
一个非常i严重的问题油然升起:萧左,他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就在这时,屋里传出一声巨响,木头的断裂声、瓷器的破碎声、硬物落地的声音顿时汇集成一片。
最后,又复死寂。
其他房客闻声而出,好奇地看看我又看看宫翡翠。我与宫翡翠第三度对视,很有默契地一同转身回房。
轻轻合拢房门,宫翡翠先自在桌边坐下,咬着唇道:“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们两个吵架。”
我淡淡地接口:“似乎与百里城有关。”
“依看会是什么事?”
我沉默了好久,才回答道:“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情形皆有可能。
此时天已黑透,我点亮桌上的油灯,晕黄的光线扩散开来,照着宫翡翠的眉眼,比往常多了忧虑,也多了温柔。
我柔声道:“大小姐饿不饿?刚才没吃什么东西就跑出去了,我去吩咐小二送份饭菜上来吧。”
她摇了摇头,忽地又拿眼睛瞟了我两下,目光中似有疑惑似有辨析又似有否决,好生古怪。
“大小姐,怎么了?”
“没……没有。”她不自然地别过头,又盯着自己的衣袖看了半天,才低声道,“不用顾着我了,有金昭玉粹会伺候我的,回房睡吧,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呢。”
我微微一笑,“好,那我叫金昭玉粹她们过来。”
“嗯。”回答的声音也是软软的充满倦意,古怪,有古怪。
我刚打开门,就看见萧左站在外面,正想伸手敲门,见到我,一愕。
他的身后,没有百里晨风的身影。
那边宫翡翠忽然站起,刚要开口,萧左已走过去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声音一改平常的懒洋洋和不正经,“我来只跟说一句话。”
他顿了一下,才又道:“别担心。”
宫翡翠仰头看着他,竟然真的不再说什么。
我不禁讶然,如此温顺,真是不像她!再看萧左看她的眼神,温柔、温润、温。烛光映照在墙上,勾勒出依依的两个剪影,仿佛构筑成一个独属他们的世界,谁都无法介入。
于是之前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着的猜测终于被肯定——她和萧左之间,多半已经彼此表明心迹私下定情……私定了终身,这倒是个麻烦!
一念至此,我不动声色地退出门去,廊道幽黯,我的影子被不同房间投射过来的灯光重叠着,拼拼凑凑,却无法完整。
不能完整。
我伸出右手到最强的那道灯光之下,摊平,掌心和指尖都有细淡的红痕,那是先前放风筝时被风筝线勒出来的痕迹,原是如此难以掌控,偏偏人心不甘,执意要做主宰,与命运为难。
只是风纤素啊风纤素,是那风筝,还是那执线人?
“大总管。”身后有人叫我,回过头去,原来是铁骑领队,他恭声道,“属下是来问问,明天什么时辰出发?”
我深吸口气,沉声回答道:“卯时起身,一刻出发,酉时左右抵达商州,也就是我们的下一站——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