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都的路程约五百里,为了尽快赶回去,每天要走百里的行程,中午就不能开火做饭,只能早上准备好的食物,在午时抓紧时间吃些冷食,喂马,休息。午时一过,换上马匹再继续出发。 最惨是遇上了大暴雨,有的人会打开油布披在身上,更多的军人们淋湿一身后,又被太阳晒干。赵姮和龙琪琪见邓紫光与军士们一样,被雨打湿后,被风吹得发抖,心疼得掉眼泪,邓紫光只好把她们轿车赶走,让她们提前先行一步,让军士们无所顾忌地脱去湿衣换干衣,或者光身晒太阳。 往来察罕和大都,北上时走西线过野狐岭,南下时,走东线过云州,路程要短上四百里路,只要六天到达。路上只有第一、三天需要在外露营,其余时间都可以城镇上住驿站或者场铺,不受风雨影响。看到邓紫光带兵生活这么艰苦,赵姮打定主意再也不让他干行武这行了。 阿木哥连续坚持二天骑马,还住了夜露天营地,却喜欢上了这样的军旅生活。邓紫光告诫他,军旅生活不是能吃就有战斗力,是少吃苦更有战斗力。少吃苦就需要装备,装备就需要钱,故打仗能不打千万别打,要钱还要命。 龙琪琪问你们不带雨布的吗? 邓紫光:有呀,你没见他们要是露营时,每人有两张油布垫地下隔水气,平常卷在马背上。天气冷时就用它来挡雨雪了。 第六天到达大都,先期返回的控鹤军、怯薛军的军官们把邓紫光等人迎入城中,在昭回院中给邓紫光接风。 邓紫光急于知道现在礼部的是谁,明天好去拜访。哈丹说你还管那礼部事干什么?他礼部尚正三品,就算放个宗王来任事,高低也是个从二品,与你差不多,他如何管得了你?到我们怯薛卫来任都指挥使,天子亲军,威风八面。 邓紫光连忙摇头,你千万别想打我的主意,你是真有万户之实,我这都元帅却是虚的。我一读人,西征时给你们当头,那是皇上需要读人制约军队,如今军权已收,我依然回礼部任拱卫直都指挥使,驭控鹤,辖仪卫。对了,你们的赏银都到手了没? 哈丹:已发给每个人了,没有拖欠。难为将军还为我等想到。 邓紫光告诉哈丹自己会去枢密院和兵部交接,你们的战况战报及立功受奖情况都已呈报,如有不明情况,你尽可去查寻了,也可来问于我。东路军撤销,我回归礼部用事。 哈丹明白邓紫光这是表明不现再是他们的都元帅,不必与自己虚礼客气。于是二人各自敬酒数杯,邓紫光自嘲老婆和女儿即将南归岭外,自己要回去作些安排,要先行告辞了,顺便把酒席钱给结清。临行前邓紫光与控鹤军的军官们说明天早上,所有千户大人以上到我家碰头。 邓紫光回到家,龙琪琪立即让他沐浴、换衣,将旧衣交了大苗等人。 邓紫光洗了澡后,曹县和刘贵等人过来拜访,邓紫光正抱着香喷喷的女儿在耍,连忙将孩子交给二盘,与曹县和刘贵见礼。二人见邓紫光如此郑重,也肃容正襟,郑重几份。 曹县汇报了始安商钞发及收回多少厘金情况。邓紫光道朝廷纸钞渐多,事必要贬值,我们既不能为它背,又不能被其波及,见好就收吧。不必要发行了。 曹县说如今做的顺风顺水的,为什么不继续做下去? 邓紫光道如果朝廷将官钞贬值原因归罪于我们,我们怎么办?本来我们坚持始安钞不贬其值,对官钞是有好处的,可谁能左右朝廷中的风云气象?把各家的分红都结了?包括你的。你也快快离开大都。回静江府去准备四百个少年儿童的冬衣鞋帽,还有百名大人的,要用皮毛的,十月份入贡队伍来大都时用得着。他们路上应该是乘船,这一路上需要什么事情,总得有人主事,你回去与粟汉尧他们商量下。要他们十二月半以前到达大都。 接着刘贵说起几件事,一个就是城中蕃僧强霸,一个就是大都中的街串子为难坊市。 邓紫光苦笑,这是大都路不作为。自太子和阿合马去后,大都路总管府无能吏充事。我们是否吃过什么亏过? 刘贵说是的,他们开始只吃了几餐霸王餐,现在想要参股份了。我也不是怕他们只是想等你或者夫人拿主意。 邓紫光:是蕃僧还是街串子这么猖狂,有无权势介入? 刘贵:蕃僧在宣政院中有个叫杨髡的唐兀人在支持于他们。这杨髡是桑哥引荐给皇上,桑哥被赶走后,这髡秃却因主持过灌顶仪式而得势,其门徒十分猖狂,前些日子与民斗,官府不敢问,诉至宣政院,这髡秃方奏请旨,凡民殴西僧者,断其手,詈者,断其舌(《元史卷二百二》)。 邓紫光一听便道:皇上断无旨回护西僧,此中必有诈。此人祸害,须有人治。 刘贵:早治早好,多等一天,我们多一天麻烦。 邓紫光:这么
看来已是不非治不可了?你认为时机已成熟了? 刘贵:坊间无不痛恨于他们。 邓紫光:好,我来处理。这群蕃僧有多少人? 刘贵:总共有三十四人,闹事的,只有十多二十人。 邓紫光:这群蕃僧由民间手段来治,你准备三十个身手不借的,会使棍棒绳索的,要保证两人拿一个,只许五息时间拿下一个蕃僧,敲他个头破血流,断手断脚都可以。杨髡那贼子假冒皇上诣意,当然由皇上治他。那些街串子做什么坏事? 刘贵:白吃白喝还要钱。 邓紫光:这群街串子由官兵来治。明天我回控鹤军府再说。 人们终于散去,邓紫光准备休息,赵姮已将铺盖全数更换一遍,屋子里一股幸福的味道。邓紫光高高兴兴地扑上床去逗女儿,女儿也是疯兴奋起来,赵姮连忙过来制止,把女儿逗成一个人来疯,今天睡还睡不睡?滚去厢房去睡,你要有本事就让琪琪也生一个狗仔子出来。 苏玛正和龙琪琪、大苗一起在说话,见邓紫光过来 ,便笑嘻嘻地要道别,邓紫光道平常你们也难得说上二句话,今不心拘泥。你们干了二三年了,应该出师了吧? 大苗:我跟小姐学算帐,十年达不到她的水平。不过我还是希望做眼下这些事,他们把钱送回来入,我收下,做好记录。其它事不用管。其余时间管好这个刚德院里的事。 邓紫光:你是不喜欢出门?成,管好这院子里的事也了不起了。大盘和二苗她们你多教教。 苏玛“我不用做歌舞伎了,可我能干什么干上一辈子?” 邓紫光:我给你提议,从明天起,你自己去跟着新掌柜学着看店,你原来是管什么? 苏玛:楼上近百台是我在看。 邓紫光:主要看什么? 苏玛:下菜的单与结帐的单。从开始到结帐准确无误,楼面的大小事。每天回来时把钱帐押回小井坊。 邓紫光:好,我给你换个位置,你当二掌柜,跟大掌柜好好学学管,等你学会了,再来找我,成不成? 大苗:说夫人叫我管钱,帐在商会和货栈,主公要不要我这流水帐也看看? 邓紫光说今天不看了,明天再说吧。明天有控鹤军官来开会,如果中午不能开完,就在这吃饭,你帮叫店里送饭菜来。 大苗说现在刚德院的大小房都用上了。明天把健德院打开吗? 后来邓紫光把舍不得走大苗和苏玛赶走了,猴急地去扯龙琪琪。 控鹤军府的六个千户和二个万户陆续来小井坊,邓紫光将他们让进刚德院,告诉他们这是皇孙家的院子,皇孙在此筹划西征,有的人来此参加过军事会议。所以,今天可以说是一次高阶的军事会议,大家把重点事项给汇报一下。 当有人汇报如今几个宗王之间往来密切时,邓紫光不由心中有些吃惊,然而此时自己刚回到大都,其实情未明,不敢予以明确表态,使让大盘上些好茶和水果,自己出去一趟。 邓紫光匆忙赶到礼部尚完泽家,给完泽送上礼物,便问及皇上在上都期间,目前大都留守都是些何人,得知如今留守者甚少,也不固定当值。 完泽问及察罕行宫事,邓紫光告诉完泽,自上都大宴之后,皇上身体不见好,身边有太子妃和皇孙答剌麻八剌侍候,南必皇后更是日日不离左右。 完泽问如果皇上春秋不再,你认为会以谁为大统? 邓紫光此时有求于完泽,也就不能回避于的上级。 邓紫光说未成定数,我只能猜选一二,其一,南必皇后近来干政较多,貌似符合幼子守灶,太后监国的传统。 完泽摇头道皇后年青,铁蔑子年幼,既没封王也没设内府。皇后虽然干预较多,终归没有自己的势力,没有支持者,此事如何能成? 邓紫光:其二,长子甘麻剌,早早封晋王,又有旧王支持,恐怕机会很大。 完泽:晋王的确是皇长孙,可他不是嫡皇孙。太子侍妾生下来,太子妃接过来养大。早封王也许只是表示 ,黄金家族的人天然高贵,更何况是另外两个嫡孙。 邓紫光:二个嫡孙都没有封王。可皇孙答剌麻八剌天生语拙。皇孙铁木尔远在漠北,鞭长莫及。会不会是阿难答? 完泽:出乎于太子真金血脉之外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邓紫光:如果有这么可能性,意味着变数会很多,宗王们答应吗? 完泽露出犹豫的神色:我听说有宗王欲推忽里台大会议定大统,这也是蒙古的传统。 邓紫光问这些宗王推举谁合适? 完泽:这个我不知道,但那几个宗王
倒是往来密切,看似商量过。 邓紫光匆匆回健德院,大家等他回来开餐。邓紫光在席上说到有一群街串子,经常去我的店子里白吃白喝,还借机闹事。 有人说是不是同行在搞事,甚至更大势力在作怪? 邓紫光冷笑,我想把这几个人给打一顿扔进警巡院去。 邓紫光把目光扫向大家,见千户马进与他对上目光后,马进说这种小事交我们办好了,你说什么时候,我带人把那些人的窝给端了。 邓紫光才意识到,自己都没想到怎么出手,人家都已想好了,不由心存感谢,便对他点点头,把头埋下来继续吃自己的午餐。等侍餐的人上来给邓紫光舀汤,邓紫光让他传话下去叫刘贵来一趟。 刘贵来了,邓紫光吩咐他想法子引那几个街串子到店里来,查出那些人有无人支持,有无聚集地。 刘贵说已知道他们常在明时坊的社庙中活动。看不出后面有什么人在操纵。 邓紫光:也行,想法子摸清他们何时过来,给他们一窝端了。 邓紫光把马进介绍给刘贵,让他们把这事给办了。 接下来邓紫光又想着如何对付那帮子蕃僧。本着知已知彼的方针,邓紫光打算从更多的方向了解掌握这群人为什么会如此疯狂。 晚上,邓紫光给太子妃写信,通报控鹤军探来的消息:一部分留大都的宗王热衷于立储问题,有的人希望按汉法制立长子,有的人希望按蒙古制以忽里台大会议定新任可汗,还美名为请诸公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建议皇上尽快将闲居大都这帮宗亲调回草原,或者赶出去当差。以免闲得无事,搞出事来。 由于这帮人离开大都将空出许多位置来,因此建议从漠北将西北诸王调入大都来任事,以免造成权利空虚。 目前由于大都路缺少主事人员,治安问题有亏,我欲出手,以控鹤军之力进行街面上的整治,比如有流民倾榨商户,僧人逞凶闹坊市。如此无法无天,只因这些人不服王道,不怕王法,需要以法度绳之,方可还天下朗朗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