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紫光与才谕夜探监牢,水军千户向邓紫光告饶,说自己一切都坦白,求邓紫光尽快放自己出去。邓紫光反问他为什么不求你背后的人反而求我?你是不想供出他来吗? 水军千户:只要能放我出去,我一切都愿意坦白。 邓紫光点点头:其实你这是明知故犯,数额巨大,你谁来都救不了你。你家人因为与你共犯而同罪。所以,你想求生就别痴心妄想了。 邓紫光摆上酒菜,向逐渐绝望的千户劝酒:今朝有酒,莫管明日,千户大人先饮此杯,再听我给你说道说道。 千户端起酒:我罪不及死。我不怕。 等千户喝完一碗酒后,邓紫光问:千户大人觉得自己重要还是你家女人小孩重要? 千户:老婆与小孩子比我重要。 邓紫光夸奖道:是个真男人,重情重义。你认为罪不及死,那么我告诉你,依据刑罪法,官兵为祸,鱼肉百姓者,视贪财多少定罪。达到千两银子者,以死罪论处。又见刑法职制:诸军官犯赃,数额巨大,而其家人协同者,家人出藉为倡奴。 千户跪地求饶:请邓大人放过我家老小…… 邓紫光:我怎么可能放你家人?只有你自己能救出你的家人。 千户:恳请邓大人为某指条明路。 邓紫光:你服罪,依法判,结果你已知。你不服罪,有人证物证在,一样判你死罪。 千户:那不是总是死路一条吗? 邓紫光:是呀,可你刚才求我的是什么? 邓紫光在船上睡大觉,江南诸道行御使台有人来请邓紫光,邓紫光这才带着才谕姗姗来迟。原来水军千户今天早上自缢了,枢密院表示人已死,此案不再归自己审了。 忽失海牙问邓紫光:如今主犯畏罪自尽,枢密院为什么可以避开不问了? 邓紫光:好象是有这么一条,据刑法二职制下法条:诸军官犯赃,各处宪司就问之,枢府不得委官同问。 扎剌台抚掌而笑:我说嘛读了的人就是有见识,话出来的东西都有理有据,在情在法。 忽失海牙:我行御使台有监督、主持办案之职,可审理案子,从来不是我宪司职能。 邓紫光:没错,这是行中省的事。 阿里海牙丞相府中的佥事道:丞相指定此案由镇抚司协助燕王府审理此案。由忽失海牙监督。 邓紫光指自己鼻子:你们说是由我来审案?这是什么话?名不正言不顺? 忽失海牙:也不是要你马上审案,可请示燕王府后再定,我们等等,这就名正言顺了。 邓紫光:我从未曾办理过如此重大案件,不行,我不会审案。 扎剌台:刚才是谁在引经据典来着? 众人指向邓紫光,邓紫光唉声叹气:悔不该认识你们。张易张将军,将宗卷搬去我船上吧,过年前审完,大家好过年。 邓紫光通读完所有宗卷,心中早有了把握,与张易提审了疑犯,核实各方口供,将自己预审的结果与张易相商: 主犯既然已“畏罪自缢”其余从犯未获实际赃物,依大元刑法:原为官奴者除名不究。其余官兵一律减官两等。主犯本身罪不至死,今又追回赃物,家属退回赃物责任也终止,准予释归。 张易将邓紫光大事化小的做法向忽失海牙汇报,忽失海牙表示本使没有什么意见,你们尽管定案吧。 邓紫光为慎重起见,重新翻阅卷宗,与及鄂州过去的判卷,心中有数后,这才在镇抚司衙门将本案过堂。一番程式下来,邓紫光当堂口喻,张易行,洋洋洒洒千言一挥而就,将众人释归。 邓紫光与张易去拜谒阿里海牙,阿里海牙问张易:扎剌台想让张易去行枢密院,张易是否愿意?张易当即表示听从丞相差遣。 阿里海牙道这事由你自己选择,你就说愿意与否。 张易答愿意。这镇抚司相当于公安局派出所,行枢密院是军分区。一个是人少事多,一个是事少福利多。 阿里海牙让张易去找扎剌台,又问邓紫光:由此案看来,你不适合在山里鬼混,调你来行中省,来不来? 邓紫光没有思索:不来。五斗米不够吃。 阿里海牙:正五品同知,年俸也有一佰六十贯。哪有五斗米之说? 邓紫光:我此番带去江西三万两白银,安置六百归农老军的养生送死。 阿里海牙:你喜欢弄权,操纵人生死? 邓紫光:我只觉得自己有责任。完成这些事,我回家湖南武冈军当个教先生。 阿里海牙:你是怕锦衣夜行,想
让族中子弟以你为荣? 邓紫光:不是,想以先贤为榜样,学习古人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宠辱不惊。 阿里海牙:读人的臭毛病。你没想为再自己谋点什么? 邓紫光: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谋? 阿里海牙:比如上大都去?燕王那。 邓紫光眼一亮,只一瞬间又暗了:我连行中省的这些千年狐狸都斗不过,到大都,哪个不是擎天巨兽?用不了多久连骨头都没有了。 阿里海牙听出弦音,安慰道:没让你现在就去,你抓紧时间历练。别太拘束了,人生多有奇境,不要做小了棋局。 邓紫光:如何做大? 阿里海牙:汉朝开国者是宁做真小人,不做假君子。你一身才气却胸无大志,终不得快意人生,不如逢场作戏。我不是要你有什么报负,只愿他年老去时你能□□于不虚此生。 邓紫光:谢丞相教我,我好好琢磨丞相所教。 阿里海牙:你去江西,扎剌台将升江西平章政事,也是一方主政者。 扎剌台见到邓紫光,一双笑眯的眼睛让邓紫光感到有点假。等邓紫光拜礼完毕,扎剌台问邓紫光打算在哪过年? 邓紫光:去南昌,做些小本买卖。 扎剌台:哦,好啊,让我入个股? 邓紫光:看你这付模样,我怕被你吃得骨头都不剩,还为你数钱。 扎剌台:我是什么模样? 邓紫光:笑面虎。 扎剌台一付人畜无害样:连这你都能看出来?说吧,你去江西做多大生意? 邓紫光;我带三万两银子,你知道的,一千二百两黄金,按一比三十算就是三万两,不多吧? 扎合台:我投一千两银子,我要一成股。 邓紫光:不成,你要一成股,到少要二千两银子。 扎合台:一方为定。说完,扎合台从袖里掏出几张盐引、茶引。 邓紫光不知道这盐引和茶引价值几何,连忙让才谕找人换回银两。 扎合台道你是怕吃亏? 邓紫光:你这湖广使用的茶引,我拿去江西肯定不值几何,换成真金白银总比带着引子上路要方便。 扎合台:你知我要去江西了? 邓紫光:有你在江西,谁敢再欺负始安商行?在你眼皮下面做事,谁不安心? 扎合台:你蛮会来事的嘛,我喜欢,怪不得选中你。 邓紫光立即警觉:什么选中我了? 扎合台:以后你自然知道。 晚上阿里海牙请客,张易与邓紫光作伴。如今张易已在行枢密院行走,被扎合台青睐。扎合台带自己的儿子朴术和朴欢作陪,把邓紫光介绍给自己两个儿子。朴术与朴欢年稍少于邓紫光,二人均以兄长称呼他。 邓紫光问两们位少年是否还在读,兄弟两说无意读,想去骠骑营或者亲军营。 邓紫光本不与他们同桌,一听这两货不读读,立即离开阿里海牙的主桌,与这两少年拼桌去了。他想着离这些老家伙远一点,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 张易过来问为什么不坐主桌,那边留你的位置了。邓紫光道等会这些老鬼来了兴致叫我做诗佐酒,你说我是推脱还是应付了事? 张易:不会,他们会叫乐户上来。 邓紫光:那就更不能与老大人们坐一桌了。 邓紫光多日未见酒肉,大盘牛羊肉更是一辈子难得一见,光是这几盘肉都要几十两银子,邓紫光边吃边念道着罪过,吃得一点不顾吃相。张易端碗奶皮子过来说快喝下,否则吃太多肉消不了食,肚子会难受。 邓紫光也不客气,将奶皮子喝了。正巧献舞的姑娘顶着一碗酒过来,见邓紫光一嘴白色奶皮,忍不住开颜而笑,将酒献给了邓紫光。 邓紫光一饮而尽,将银碗还给舞娘。舞娘用嘴叼着碗,对着邓紫光舒展衣袖,随乐起舞助酒。 被人如此兴酒,邓紫光有些手足无措。舞娘脸被银碗遮了一半,只见双眼姑勾,火辣热情。邓紫光不由被牵动了魂魄一样,痴痴望着舞娘。 舞娘什么时候换了一碗酒,再次献给邓紫光,邓紫光接过酒没喝,而是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你从天上来吗? 舞娘道我从大旭烈兀(古代波斯)来,你要想知道我的名字,得等你象个男人的时候再来问我。 舞娘离开了,邓紫光还在回味舞娘那迷人的身姿和音容。张易道,只知道她叫丽娘,这是丞相家的舞姬,自幼在跟随丞相,所以没有敢象你这么大胆。 <
r> 邓紫光心中有些失望,酒兴全无,便向主人告辞了。其间目光还留连在主人身后的丽娘身上。 邓紫光一离开,阿里海牙看向张易,张易向丞相点头,转身去送邓紫光。 才谕将邓紫光扶上车轿,张易出来问邓紫光:邓兄不要紧吧?邓紫光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要不要我送你出湖广路水面? 邓紫光:不送了,还要过几天出发,赶到南昌过年还来得急。 邓紫光回头看张易,车轿已远,张易还提灯笼街边站着。 邓紫光问才谕准备好了水手没有,什么时候能开船? 才谕:按主公吩咐,水手已到位,随时可以开船。不过到了江州,这些水手就得自己回家过年。从江州开始换上我们自己的水耗子。 邓紫光满意地:老就是老,办事周全。今天晚上就走吧,立即就走。我老觉得这鄂州虎踞龙盘,凶险得狠。 才谕:主公才是逢凶化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