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嘉芙的态度在崔祈彦决定告诉她之前,他就猜到了。 能跟她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他自是求之不得,但他并不赞成她跟去旸州。 “现在天还是冷的,又要尽快赶过去,一路上你会受不住的。我知道你跟谭郎中师徒之情甚笃,跟你说此事,只是不想瞒着你。” “你放心,我会查明真相,有任何进展也会写信告知于你,你就在京城安心等消息吧。” “从旸州写信到京城,最快也得三日,我等不了,我必须亲眼看着师傅平安无事。” 董嘉芙站起来,“我没有说要跟世子同行,世子可以先行,免得被我误了行程。就算是晚两日到,我也要去。” “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上路?”崔祈彦跟着起身,脱口而出,接着又补充道,“董大人也不会同意的。” “你怎知我一定是一个人?” “会试在即,你大哥这时候不能离京,你二哥有生意要打理,董大人身居要职,更不能前去。” 崔祈彦顿了顿,并不情愿道:“陆司衡也不可能陪你去,他近几日不在京城……” “谁说我必须要人陪了?我一个人一样可以去,一年前我就是独自离开的,如今更没什么可怕的。” 他说的这些董嘉芙当然清楚,她也没想让家人同她一起。只是没料到崔祈彦竟这般了解。 “董嘉芙,”对她,崔祈彦总是无计可施,“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谭郎中对我有恩,我会尽我所能查清原委,保他周全。你要相信我。” 董嘉芙看着他认真道:“世子,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意气用事,更不会说气话。” “谢谢你告诉我此事,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世子费心。” 董嘉芙说完大步朝门外走去。 她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让守在外面的季白和孟冬两人一时愣住。 “世子,董姑娘她……” 季白看向走过来的崔祈彦,不明白他们这是怎么了。 崔祈彦望着董嘉芙的背影,“送她回去。” “是。” 季白给身旁的孟冬使了个眼色,两人赶紧下楼追去。 在理智的选择和孟冬的劝说下,董嘉芙再次坐上季白所驾的马车,这样能快些赶回家。 车厢里,孟冬悄悄问:“阿芙,看你脸色不好,跟世子吵架了?” “没有,”董嘉芙平心静气道,“只是意见不合。” “因为什么事?” “我师傅出事了,我得去一趟旸州,他认为他自己就能解决,我没必要去。可他是他,我是我,他代表不了我。” 孟冬听明白了,“世子应该也是不想你千里迢迢赶过去,路上受累。” 董嘉芙不作声,崔祈彦是好意,但她现在已不是定国公府的丫鬟,不用听命于他,她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此时崔祈彦正骑马不远不近地跟在马车后面。 到了董府,董嘉芙拉住要起身的孟冬,“你别下去了,回去吧,我走了。” “可……” “没事的。”董嘉芙从车上下来,对季白道谢,“多谢你送我。” “董姑娘客气了,这都是世子的意思。” “请回吧。”董嘉芙转身往府中走去。 季白收起马凳,驾车返回,走了没多远,迎面与崔祈彦遇上。 季白连忙停下,跳下马车,“世子,董姑娘送到了。” “知道了。”崔祈彦淡淡应了一声。 “世子要回府吗?” “你们先回去。” “是。”季白想了想没再多问,听命离开。 董嘉芙径直去了正房,恰巧看到比她早回来一会儿的董敬棠。 “父亲回来了。” 董敬棠点头,“阿芙,过来坐。” 徐意婉见到她高兴道:“阿芙,来看看娘这个绣样好不好看?” 董嘉芙走过去,看了眼摆在榻上的绣样,“很好看。” “阿芙,你有心事?”董敬棠察觉到她心不在焉。 徐意婉闻言也不管绣样了,担心地抬起头。 董嘉芙迎着他们的目光说道:“父亲母亲,女儿有件事想要征得你们同意。” “有什么事你只管说,爹娘一定答应。”徐意婉拉着她的手道。 董嘉芙直言,“师傅他出事了,现在被关进了狱中,我想回一趟旸州。” “什么?”徐意婉一惊,“进了大狱,这么严重是因为何事?” “据师兄所言,是因为病人吃了师傅开的药死了。” “等一下,”董敬棠听这话越听越耳熟,“阿芙,此事你是从何处得知?” “是定国公府世子,他给我看了师兄写给他的信。”董嘉芙如实以告。 “果然是那小子!”董敬棠面色一沉,“是不是他让你同他一起去的?你别听他的,他定是没安好心。” 董嘉芙惊讶于他的反应,连忙解释道:“父亲误会了,是我自己要去,跟他没关系,他反倒不赞成我去。” “阿芙,你不用替他说话。郎中,旸州,早上他去请示圣上的时候我就该问明白,没想到他说的救命恩人竟然就是你师傅。” 徐意婉一听到崔祈彦也着急了,“阿芙,那人对你的心思不正,不要跟他去。” “母亲放心,我自己去,不跟他同行。”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独自走那么远的路?”徐意婉紧张起来,“不行,娘不放心,让你两个哥哥陪你去。” “大哥要准备考试,二哥最近正忙着开新店,他们都走不开,我自己可以的。母亲忘了,这条路我都走过两次了,不会有事的。” “这……”徐意婉面露难色,“霁远也不行,那就我陪你去,总之不能让你一个人走。” 董嘉芙吓了一跳,赶紧劝道:“母亲到了天冷的时候身子本来就弱,万不能跟着我奔波。” 董敬棠思索过后说:“阿芙,你一定要回去吗?你担心谭郎中,我可以托旸州的同僚对他关照一二。而且又有那小子在,他虽然可恶,但能力还是有的,应该会查清真相。” “父亲,我想亲自去。”董嘉芙主意已定,“师傅有难,我在家待着也不安心,旁人的关照不能代表我。” 其实是她不愿父亲为了她去求别人,人与人之间都是有来有往的,父亲这次欠了别人人情,他日别人有求于父亲,父亲恐怕不好拒绝,这有违父亲为官的原则。 “罢了,”董敬棠站起来,“我去去就回,等我回来再做安排。” “唉,这时候他还干什么去?”徐意婉看着董敬棠匆匆离开,十分不解。 董嘉芙也猜不到父亲要去做什么,只道:“父亲应是有急事,等他回来再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