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定回神:“这是姚盛安姚大人的东西,我只是帮他拎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姚盛安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脸上没有泪痕,眼眶周围却早已红透。
齐明煦温声问:“姚将军怎么不多待会儿?”
姚盛安婉拒了齐明煦的好意:“我今日来此地,除了祭拜他们外,主要是为了求齐将军一事。”
姚盛安所求的事情,与蒋定手里的木箱有关系。
木箱里装着的东西,是姚盛安花费漫长光阴收集到的证据——凭借这些证据,足以为姚家洗刷污名,还姚老将军他们一个公道,还三万死去将士及他们的家人一个真相。
这件事情对齐明煦来说有利无弊,所以齐明煦立刻应了下来:“我会立刻命人着手去办此事。”
姚盛安向齐明煦行了一个大礼,脸上透出一种心愿已了的死寂之色:“多谢齐将军。”
梁光誉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不忍,问他在京中可有落脚之地。
姚盛安低低咳了两声,笑道:“我听说了京中的事情后,就急急忙忙从北地赶了过来。今天才刚到京城,还没来得及寻落脚之地。”
梁光誉道:“那你随我回府住一段时日吧,我请大夫为你调理身体。”
齐明煦也道:“我会让宫中太医为姚将军诊治。”
姚盛安先是谢过齐明煦,才对梁光誉道:“我已是命不久矣之人,只怕死在你的府邸,给你添了晦气。”
梁光誉心中一酸,骂道:“你说什么丧气话,你还没看到姚家洗刷冤屈,甘心就这么撒手而去了?行了行了,你就跟我回府吧,再多说一句话,我直接帮你绑回去。”
最终,姚盛安还是跟着梁光誉回了梁府,齐明煦也如他所说,派了太医去给姚盛安诊治。
等太医回宫后,齐明煦特意叫来太医,询问姚盛安的身体情况。
太医摇头:“姚将军早已是强弩之末,他如今只是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齐明煦叹了一声,立刻派人着手整理证据,还姚家一个清白。
在真相水落石出后不久,姚盛安含笑病逝。
梁光誉将姚盛安葬进姚家祖坟,葬在他父兄身旁。
不久以后,齐明煦拿出南黎写给他的那道禅位诏,正式登基为帝,依旧定都洛城,国号则改为“雍”。
登基大典之后,齐明煦颁布的第一道圣旨,是为南黎拟定谥号。
朝臣拟定出来的谥号是“思”。
道德纯一曰思,大省兆民曰思,外内思索曰思。
“思”一般看作平谥,通常用在亡国之君身上,寄托一种伤悼的情怀。
但齐明煦思索很久,力排众议,将南黎的谥号定为“宣”。
圣善周闻曰宣,能布令德曰宣。
这是一个很不错且很正面的谥号,一般是给予中兴之主。用在南黎身上,其实十分不合适。[注]
李观棋询问原因时,齐明煦道:“这些天朕总在想,如果朕能早点与他相识,大烨是不是就能在我们的手里实现中兴之治。想得多了,就觉得比起思这个谥号,还是宣这个谥号更适合他。”
“大哥很欣赏宣帝。”李观棋笑道。
齐明煦遗憾:“可惜此生未能与宣帝相识,也未能与他把酒言欢。”
蒋定倒是有一事想不明白:“大哥说宣帝是知你之人,那他为何还要自焚于摘星宫中?以你的性子,不仅不会伤及他的性命,还会让他后半生都有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齐明煦下意识转过头,望向那依旧是一片废墟的摘星宫方向:“他应该是……太孤独了吧。”
他不会伤南黎性命,但因南黎身份特殊,他也不可能让南黎到处乱跑。
而南黎从生下来就被囚于宫中,囚于这四四方方的皇宫里,没有自由,也没有牵挂。
也许死亡对南黎来说,反倒意味着解脱。
“大哥!大哥!你怎么还没醒啊,昨天晚上你到底背着我们偷偷喝了多少酒啊!”
蒋定的大嗓门极具穿透性,将齐明煦从梦境中唤醒。
他睁开眼睛,捂着宿醉后胀疼的头,茫然地盯着床帐,有些分不出现实与梦境。
直到看见李观棋、蒋定、齐思三人走进屋里,齐明煦才恢复了清醒:“现在是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