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之兄。”苏俊才余光中一直关注着秦菡,一边向谢淼拱手作揖,垂头的角度、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是预先精心设计过的。 这个礼数十分漂亮,若是那些爱慕他的丰州女郎此刻在场,定会发出阵阵惊呼。 秦菡确实被苏俊才吸引了,不过是被他嘴上的‘允之’二字吸引。她不由看了自家公子一眼,明白这名字应当是他此行的化名。 谢淼也回了个问候,“苏公子。” 苏俊才状似才发现秦菡一般,微微抬手指向她,“这位是?” 谢淼答道:“这位是家父老友的女儿,姓秦。她久闻丰州风土人情,此番是来游玩的。” 苏俊才莞尔一笑,“原来是秦姑娘,在下苏俊才,这厢有礼了。” 秦菡也回了个漂亮的礼数,“苏公子好。” 苏俊才看向谢淼,为难道:“难得陈姑娘和秦姑娘都来了丰州,苏某理当亲自陪在身边好生招待才是!惭愧,实在惭愧呐!” 谢淼听出他话中有话,问道:“苏公子是来告别的?” 苏俊才点了点头,“实不相瞒,家父方才命人来传信,说是圣上派了钦差来丰州,再过大约三日便该到了。苏某得动身回主城去,协助家父准备相应事宜。” 谢淼的墨瞳微闪,“钦差大人?” 苏俊才苦笑了一下,“可不是吗……听说还是当朝丞相,裴铮大人呐!” 谢淼佯装惊讶,“圣上怎会往丰州派钦差?” 苏俊才下意识侧过脸躲闪着视线,“苏某也不清楚……” 苏府管事从厅外迎了进来,“少爷回来了?可需小人让人再斟一盏茶来?” 苏俊才摆了摆手,“不用了,本少爷马上便要启程赶回主城,这会儿是回来跟几位贵客告别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着谢淼再次拱手作揖,“允之兄,请恕苏某不能久陪,也劳烦你转告陈公子和陈姑娘一声。” 谢淼拱手回礼,“苏公子不必介怀,且安心去。” 苏俊才抬起头,“不如苏某派人跟着你们,为各位沿途打点一切?” 其实几人只是萍水相逢,苏俊才能够将他们招待在苏府住上一夜已经十分热情了,本不需要给自己揽这么多事儿。 可惜他惯常有个怜香惜玉的毛病,尤其见不得美人落难。昨天他才见过娇滴滴的陈小娘子病成那副模样,今日又多出来个温婉可人的秦姑娘,苏俊才实在对这两位小娘子放心不下呐。 若不是父亲严令他回主城,他定是要留下来的。 谢淼淡然道:“在下和陈兄一路互相照拂即可,不必劳烦苏公子另派人手。” 苏俊才讪讪一笑,“这……这样好吗?” 谢淼:“真的不必。” 见他如此坚决,苏俊才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令牌递了过去,“既如此,苏某也不好强求。这是我名下的令牌,谢公子可以收着。不是苏某自夸,这枚令牌在丰州境内那是相当好使的。” 这么便利的东西,谢淼自然不会拒绝,抬手接过,“多谢苏公子,待他日我们主城相遇,定当将此令牌物归原主。” 苏俊才摆摆手,“好说好说。” 厅外有一人来催促,“少爷,马车已经等了许久,您何时动身?” 谢淼适时接话,“正事要紧,苏公子赶紧启程吧。” 苏俊才恋恋不舍地看了秦菡一眼,“那苏某便就此告辞了。” 秦菡接收到视线,垂下眸子微微点了一下头。 苏俊才接着说道:“允之兄,你和陈公子可要照拂好这两位小娘子,他日你们到了主城,苏某必定好酒好菜招待。” 听他又一次提起司马绯,谢淼语气有些发冷,“那是自然。” 苏俊才终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秦菡疑惑问道:“公子,这位苏公子是?” 谢淼凝视着苏俊才离开的方向,“他是丰州太守的独子。” 秦菡一怔。 苏府管事送完了自家公子,复又找了回来,满脸堆笑,“不知二位聊得如何?小人已为秦姑娘备好了房间。” 方才少爷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照顾好陈姑娘秦姑娘,他可不敢怠慢。 谢淼看向秦菡,墨眸意味深长,“你先去休息吧,别忘了给秦伯父写信。” ——抓紧找到离丰州最近的李家仓,给各州运粮的人写信。 谢淼又看向常随,“你去秦姑娘门口等着,替她将信寄出去。” ——利用
你能调动的传玉鸟和线人,协助秦菡成事。 秦菡和常随双双点头以示会意。 苏府管事连忙上前来,“秦姑娘要寄信?不如就让小人派人……” 谢淼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谢家专门饲养了一批信鸽,就不劳烦了。” 苏府管事闻言也不再坚持,抬手朝门外的方向示意,“既如此,秦姑娘请随小人来。” 秦菡起身朝谢淼行下一礼,随后和苏府管事一起离开了,常随紧跟在他们身后。 谢淼单手扣着面前那盏未曾动过的铁观音,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小城离主城大约只需要两日的路程,可苏俊才刚才说,圣上派来的钦差还需要大约三日才能到主城…… 他的老师裴铮明明早就出发了,怎么到的比他们还要晚? 此事有蹊跷…… 谢淼视线低垂,把弄着茶盏,思绪飘飞。 …… 司马绯被门外嘈杂的脚步声吵醒。 夕芸坐在交椅上,见主子醒了,将方才还在看着的话本子放在了桌上。 “主子您醒了?梅姐姐做了点午膳,快起来用点吧。” 司马绯睡眼惺忪地朝门的方向望去,“外边是什么动静?” 夕芸打开桌上的食盒,“大约是那位秦菡姑娘被安置过来了吧。” 苏府的客房分为男客区和女客区,秦菡如若要住下,自然也是住在这附近的房间。 司马绯有些不悦,双脚伸下床搭在了鞋子上,低着头闷声道:“你出去看看……去看看那位秦菡姑娘长什么样子。” 夕芸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在了桌上,漫不经心道:“她长得挺好看的呀,而且看得出来是真的娴静温婉,比大公主那种刻意装出来的可好多了。” “……”司马绯抿紧了唇,微微鼓起腮帮子。 夕芸布好了菜,“主子,您快来吃点吧。” 司马绯抬起略带幽怨的眸子,“谢允之还说之前没把秦菡带在身边!” 夕芸不解地看了过去。 司马绯继续嘟囔道:“明明连你都见过秦菡,谢允之他就是欺负我不记得了!” 夕芸更加不解了,“主子,您在说什么啊?” 司马绯穿好鞋子走了过来,“谢允之说秦菡之前一直都待在他娘亲身边的。” 夕芸点了点头,“好像确实如此。” “那你怎么可能见过秦菡?难不成我之前还带你去见过谢允之她娘亲?” 夕芸愣愣道:“见过呀……” 司马绯噎住了。 什么?他们之前已经发展到见长辈的程度了?不应该啊…… 夕芸将筷子递给了司马绯,“主子您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吃饭吧。” 司马绯慢慢扒拉着饭菜,心中越想越不明白,硬是将这顿饭吃了半个时辰。 饭后,夕芸将碗筷收拾了出去。 司马绯拿起夕芸方才放在桌上的话本子,随意翻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外边轻轻叩门。 “阿绯,你醒着吗?” 来人将音量压地比较低,不过还是听得出来是南屿。 司马绯合上话本子,套好外衫,将门打开了条缝。 南屿毫不掩饰眸中的喜色,“你看起来好多了。” 司马绯也回了个浅笑,“我没事了,兴许明日便能启程了。” 南屿朝回廊左右看了看,轻声说道:“有一件事情,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和你聊聊。” 司马绯见他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大约是想聊些需要避人耳目的话题。 她略微一忖,应承了下来,“好吧,你先进来。” 他们认识多年,早就不需要彼此设防,这种信任还是可以给的。 两人在房内坐定,南屿上下打量着司马绯,没有说话。 司马绯被盯得有些尴尬,笑了笑,“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南屿收回视线垂下头,嘴边挂着浅笑,“不好意思,我就是看你恢复得不错,太开心了。” “嗯……” 听他这么说,司马绯反而并不觉得开心,微微别过脸。他对她还是这般深情,令她感觉有些消受不起…… 南屿见她这副样子,终于说起了来意,“虽然我不是有意偷听,不过你之前和二皇子殿下在马车里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
> 司马绯微微拧起眉。 南屿认真地看着她,“阿绯,我想过了,你的身份太过危险,我愿意帮你。” 司马绯动了动唇,“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南屿面露哀伤,“你的出身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流着前朝罪人的血……” 司马绯的脸色开始发白。 南屿察觉到了,急忙安抚道:“没关系,你可以嫁到南大将军府来,我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那里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让你耗费心神,你只需要在府中安心当南少夫人就成……” “我知道你喜欢他,可谢家水深,他连当面向圣上求娶都做不到,又怎么能护好你?” 南屿的眸中溢满了忧虑,“护好身上流淌着前朝皇室血脉的你……” 司马绯愣住了。 屋外的秦菡也愣住了。 她本想向公子心仪的姑娘打声招呼,没成想居然听到了这种秘辛…… 那位姑娘是前朝皇室的后裔? 秦菡双手捂住了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不行!她决不能让这么危险的人留在公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