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喊道:“田老三,你到我这里来。”
田红柳又哦一声,盯着赵老三道:“自己好好想想。”
说罢,拐着一双小脚去了大少奶奶房间。
田红柳进屋刚坐下,大少奶奶还没说话,听赵老三在院里叫道:“老太爷,我知道错在哪里了,现在就去跟她圆房,圆了房才去成都。”
田红柳嘴巴里填了两个鸡蛋似的,现在就去跟她圆房?
大少奶奶笑道:“这小子又要跑了?”
田红柳道:“他要去跟哪个圆房?”
大少奶奶笑道:“就是啊,你赶紧去问问,慢了问不上号了。”
田红柳跨出门,开口就笑道:“大嫂问你,你要跟哪个圆房?”
问完话才拿眼去找人,院子里哪里还有赵老三的影子。
刘妈靠在厨房门口笑道:“早都跑了。”
田红柳右手背一打左掌心,喊道:“爸爸,他现在就要去圆房,你老人家准备好了吗?”
老太爷从屋里出来,伸长脖子道:“圆房?跟谁圆房?他敢跟哪个圆房?跑了吧?”
田红柳道:“您老都逼到这个份上了,他能不跑吗?你就说,该准备些啥?”
老太爷道:“他还敢回来吗?这种话你也信?”
田红柳道:“不是给你找人去了吗?”
老太爷吐了一个字,蠢!然后拂袖进屋去了。
田红柳笑道:“爸爸,我看你是最放任他的,还是等二姐出月回一趟娘家,把她们家那小嬢嬢接过来吧,要不然,你老人家没法跟大哥交差。”
老太爷道:“你们都有主意,那还不快去?”
田红柳笑道:“您老人家莫紧张,我看他是等不及!八成找李家妹子去了。”
赵老三一口气跑到孔雀垭码头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码头上的人都睡了,守船的船工听见有人来,问了一声是哪个。
赵老三不答反问道:“船都装好了吗?”
船工听见是赵三爷的声音,答道:“都装好了,三百担石灰,三百担?炭。”
赵老三道:“那不是五哥他们都没走?”
船工道:“明天一早要出船,当然不能走。”
赵老三走到河边去洗脚,入水一股刺骨的寒冷浸心浸胆,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船工道:“三爷,河水多冷啊,我这里烧着一炉子炭火,有热水,你上来洗。”
赵老三道:“一身都是稀泥,到你那儿怎么洗?”
船工笑了笑,回头望了望火房,又看看勾着腰在河水里划拉的黑影,又对着火房吼了一声道:“嘿!三爷来了,在河水里泡着呢,可能还没吃夜饭哦!”
赵老三闻言,直起腰来道:“你吃河水长大的吗?”
那船工嘿嘿一笑,又坐下去抱着火炉子烤去了。
赵老三洗好上岸,穿过仓的巷道走进后院,刚走到大铺门口,李云丽掌着一盏油灯出来。
赵老三一句话不说,两人擦肩而过。
李云丽道:“倪叔年纪大了,不要叫他,我来伺候你。”
赵老三满脑子都是豆渣,只管往自己房里去。
李云丽见他无视自己的存在,嘟噜道:“怎么不理人呀?”
赵老三生硬地抛过去一句话道:“不用了,你去睡吧。”
李云丽脖子一犟,别过头去开了火房的门才说道:“我偏不!”
赵老三被她这话撞得有些麻木,站在那里脚也僵来手也僵,整个人都僵了,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神叨叨的?天底下还有伺候人带强迫性的吗?
难怪罗金狗、张月枝等人总把他俩拿来打趣,大少爷都吃不准要来审问一番。
不过说实话,这个李家妹儿并不让人讨厌,不但不讨厌,那倔犟的性格还有点儿小可爱。
照理说,她也是孤出生,苦命人一个,也老大不小了,早就该寻个人嫁了?
为什么不嫁呢?
华家小姐逼人逼成这样,大少爷变了,老太爷也变了,要是再不当回事的话就伤了老人家的心了,如果这位真存有那心思,那就算是解脱了。
李云丽刚往锅里添了几瓢水,才要去灶前生火,见赵老三进来,看人的眼神十分古怪,当下心里就觉得紧张,仿佛这屋里的空气都成了利剑,扎得她无处躲藏。
前两天,大少爷可是当着众人的面问过他的,他矢口否认,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没有人问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