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人他倒是知道,是大皇子的人,在陈国,大皇子与三皇子都是主战一派,并不想于大周结盟,现下他的人跳了出来,口口声声针对自己,亦不知道是不是大皇子的意思。
见金廉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那官员也不惧怕,而是冷哼一声,等着金廉发声。
“陛下放心,此事金廉已有计较,前些日子我已征得二殿下同意,出资投了些生意,正好收了一间种子铺子,又让人雇佣了几位懂农耕的匠人,原本想着,虽说此次使团也有匠人与种子,但到底对大陈的环境了解不深,便想着找些本地的匠人以便日后遇到难题时,可讨教一二,倒是无心插柳,今日却派上用场。”
桑鬼上前一步,恭敬回答:“正是如此,驸马同我说起的时候,女儿也觉得甚有道理,也使人同他一起打理这些事,那些匠人我也派人查过,有几位还是咱们大陈子民,皆无问题,还请父皇放心。”
桑泽也笑着开口:“正是呢,前几日我还同大哥说过这事,大哥还笑话二姐夫,说他不去做那些利润高的生意,反倒盯上了种子这种利润低的生意。”
既然点自己,桑瑜再不开口也不合适,只能微笑着点头:“还是二妹夫思虑长远,倒让我这个做大哥的自愧不如。”
皇帝面色冷漠,若有所思地看着几人:“哦,这么说来,这廉儿倒是懂得未雨筹谋,生怕出些什么意外的人咯?”
陛下皇帝一向多疑,那官员知道他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不由心中暗喜,但面上却依旧一副忧国忧民,大义凛然的模样:“不是下官有意针对,而是这事实在太过巧合,莫非驸马有未卜先知的能耐,知道这批种子会出问题,提前做了准备?”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金廉眸色一沉,面上尽是肃杀之色,这话可不好答,无论自己是承认还是否认,都会在陛下心里头埋下祸根,置自己于不利之地。
不知是谁说过一句话,说话最高明的地方应是在于,十句话中,九句真一句假,真假难辨才能让看不清自己真实的想法。
一想到这,金廉顿时也不要脸了,面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为难与哀戚:“这位大人说得在理,也难怪大家都不肯信我,说到度还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在作祟。”
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官员后头一男子身上,那人可是出了名的憨憨,年轻气盛没有脑子,全凭家族势力才混进官场,领了个不得罪人又清闲的差使,让他当出头鸟最合适不过。
果然,那憨憨不负所望忍不住叫嚣道:“难道不是这样,你们大周人最是狡猾,谁知道你是不是大周派来的细作,来搅乱咱们大陈的?”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有觉得他傻的,有恨不得将这人一巴掌拍死的,还有一脸同情的。
就等你这句话!
金廉心里头乐开了花,但面上还是一副伤心的模样:“陛下明鉴,二殿下明鉴,我虽是大周人,但从踏入大陈国土那刻起,便深知自己的使命,周陈二国联盟,为的是两国百姓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不再受战乱之苦,也能为两国谋取最大的利益,是以成婚之后从不干政,一心安分守已,即便有所私心,也不过是为了让二殿下对我多加怜惜,不至于沦落到人人可欺的地步,将来有所依仗而已。”
说到这里,金廉幽幽地叹息一声,委委屈屈地看了桑鬼一眼:“有些事情,旁人不知,但二殿下却是一清二楚,若没有二殿下的允许,便是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作些出格的事情啊,原以为自己这番委屈求全能够换一个安宁,哪知前头后宫,不光在背后议论我是以色相来迷惑二殿下,便是前朝那些言官,哪个不是乌眼鸡似地盯着我,明里暗里时想要抓着我的把柄来大作章,只当我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刻除去,只是不知又有几分是真看我不顺眼,还是想借机除掉二殿下呢?”
自古以来,天子都不喜欢朝廷官员拉帮结派,前朝后宫沆瀣一气觊觎天子权柄,虽说为稳朝局,早早定了王储,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看着王位落入他人之手,更何况,大皇子与三皇子正当壮年,五公主与六公主也未必没有野心,更别说他们身后这些人了。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眼底杀意乍起,显然是对今日这场祸事起了疑心。
众人知道陛下心里头动了怒,一时间均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撞上去找晦气,但偏偏那个憨憨还不肯消停,一张嘴,又带起了一个惊天大雷!
“别以为我们都是傻子,谁不知道二殿下并不待见你这个驸马,更何况,你们大周一向以男子为尊,二殿下这么多男宠 你若是想要报复,也不是不能啊!”
嘶
顿时,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也不管是不是想拉谁下马,立刻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跪倒在地,有些胆小些的,甚至两股发抖,连头也不敢多抬一下,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阿旺达,看来你对我后宫里头地那些事倒是十分关心嘛,嗯?”
桑鬼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但几乎与她亲近的人都知道,她这是起了杀心,但也不知道这阿旺达是真的勇者无畏,还是傻得不忍直视,只梗着脖子不肯退步:“二殿下自然是英明神武,一向不在这种小事上留意,宫内宫外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谁人不知?”
“哦?”
皇帝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饶是金廉也觉察出不对劲来,关于那些男宠,自己还真没什么想法。
谁让桑鬼管教有方,自己和那些男宠连面都没见过呢。
而且,就算这小子只是有些憨,智商不能和这群人精比,但也算正常水平,怎么会这样莽撞,也不怕连累了家人?
这小子只怕不是愚蠢,而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将自己当成一枚死棋来用了。
那么,背后之人,又是谁呢?
金廉忍不住心里嘀咕,如果说之前他还怀疑是大皇子做的,但现在,他不得不排除大皇子的嫌疑了。
毕竟大皇子与二殿下一向面和心不合,隐隐已成对立之势,这样明显的栽赃,谁会看不出来。
“看来,你们这些人,还真当孤是老糊涂了。”
皇帝淡漠一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阿旺达言无无状,冒犯皇室,拉下去杖毙,其家人教子无方,家中男子流放北固,女眷没入宫中为奴,令大皇子携三皇子查清楚是谁在外头乱嚼舌根,也不必回禀,直接处置即可。”
待两人领命之后,陛下又看了一眼金廉:“至于种子之事,便交由你们两个来办,若再出什么岔子,可别怪孤不讲情面。”
金廉心头一凛,立刻点头领命,丝毫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