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字体的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却听公子酉道:“这本心法你先收着,背熟后我再教你修习方法。今日便传你一个调息之法,以后每日早晚各练一次,不可忘记。”
他引我在花树下的榻上盘膝坐下,闭目冥想,感受气脉流动。但与昭哥不同,他让我莫要刻意寻找气眼所在,只是静静感受体内的气脉流动与体外的自然气息,并让我想象体内的气脉在向体外流淌,透过皮肤躯壳,汇入外界自然之中。
我坐下,努力按公子酉的方法照做。既然不必寻找气眼,我放松了不少,静静闭目感受气的流动。而当微风吹过,我仿佛真的感受到体内的气与风的方向汇聚在一处,润而无声。
可这体会只是一瞬。其实我……并不怎么静得下心。
我知公子酉也盘膝坐在我身边。我感受了一会儿自己的气脉,便忍不住去听他的呼吸声。此时万物都极安静,他浅浅的呼吸仿佛就在旁边,仿佛和清风一样吹过我的耳廓。我甚至还闻到了他身上那特有的香味,不是头顶的花香气,而是木屑中带着异域香料的味道。
我只感觉自己刚静下来的心,又逐渐加快,最后心跳雷动。在这安静中,我心跳的声音未免太大了。我好怕身边的人能听见,赶紧努力想平心静气,可越想控制就越躁动不安。
此时我三神六魄都极敏感。倏忽间一个轻飘飘的落花掉到了我的头顶,我却如被石头砸了下般猛地惊了下。
三根微凉的手指搭上我的脉,“心不静了。”
我猛地睁开眼,却见公子酉正靠的极近,正垂眸摸我的脉博。我们只有咫尺之遥,我甚至看到他每一根纤长的睫毛,远山般的眉也正微颦着。听脉罢了,他抬眸冲我浅浅一笑,那浅色的瞳孔里我看到自己面红耳赤的脸。
“孝娴脸这么红做什么。觉得热吗?”他丝毫不觉有异,坐回了原处,“今日便到此处吧。初学者心不容易静,实属正常。你回去多加修炼,努力莫要被外界事物所扰。”
“是。”我努力低下头想把自己的大红脸藏起来,笨拙得跳下塌。
公子酉随我站起身,微微伸了个懒腰,竟有点稚气的感觉。我本以为今日既然到此处,他便会让我回去,谁知他挠了挠一只小鹿的下巴,扭头冲我笑道:“孝娴晚上想吃什么?”
我一呆,“这——饭、饭堂做什么我就——”
“昭哥没有与你讲吗?此处离前山的饭堂太远了,他们在此修炼时都是在我这里做了吃的,然后一起用晚饭。”公子酉冲我一笑,“今日我想尝尝孝娴的手艺呢,可以吗?”
我怎么会说不……我当然连连点头。
只是当公子酉翩然进屋,我一个人来到揽青阁的小厨房内、对着灶台和一堆厨具时,才心生欲哭无泪的崩溃——我、我根本不会做饭啊!
难道做宗长的弟子,还要会烧菜么!
我努力回想在黔南时,偶然几次看到的嬷嬷烧菜的流程。先把米淘出来洗净,放在炉火上蒸。只是这生火就难为了我半天,柴少了火根本烧不着,柴多了一股股黑烟往外冒。我把自己呛的连连咳嗽,拼命用手狂挥。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却传来了几声极悠扬的琴声,却是公子酉在抚琴。这醉耳的声音配上我这边的鸡飞狗跳却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
焚、琴、煮、鹤。
好容易点着了火,我赶紧过去拿食材。小厨房里吃的倒不少,我准备简单弄个素炒什锦,再弄个糖醋排骨,总不难吧。
可谁知这边我正手忙脚乱得切着菜,却忽闻那边一股焦糊味。我猛地回头,急扑到灶边——果然是米饭糊了。我赶紧想用手拿,可慌忙间忘了那煮饭石锅极烫!手一挨就被烫了个钻心疼,“嗷”一声叫了出来。
噗,门边传来一声嗤笑。
我猛地回头,却见公子酉竟站在门边,透过厨房内阵阵浓烟也能看出他脸上明显的笑意。我二人对视了片刻,他终于无奈得道:“孝娴,原来不擅厨艺么?”
说不擅,他可真客气……我根本是不会好吗?
我简直欲哭无泪,“小叔叔,对不起……我——”
公子酉走了进来,拍了拍我脑袋,“好了,是我不是,不该理所应当得觉得女孩子就会弄吃的。你让开吧,去冲一冲烫到的手。”
我目瞪口呆得看公子酉将长发束起,并将广袖挽起,“您、您要干吗——”
“做弟子的不会,只能师父来了。”他笑道。
“不可!”我大急,“这个——君子远厨庖!”
他打趣看了我一眼,“不然谁来做?明日尚有修行任务,孝娴想辟谷,我可不想。”
“可——”
“快去冲手。”他不容置喙。
我无法,火速去冲了手又回来,却见公子酉已有条不紊得开始切菜剁肉。他不急不躁地将我刚才瞎切一通的蔬菜改刀成好看的花刀,又调了一碗肉馅,纤长白净的手指一挤一捏,竟然开始攒丸子。而这一切充满烟火气的俗事被他做起来,却又显得那么优雅怡然,仿佛那双不染阳春水的手是在冲泡一壶茗茶一般。
我心中好生愧疚,默默跟在他身边看着,下定决心一定要苦练厨艺。
可看了会儿忽然又觉得不对劲——他做饭也放太多辣椒了吧!
却见他拿着一罐剁椒,往锅里放了一勺、两勺、三勺……整整五勺剁椒。现在一锅熘丸子都红彤彤、火炎炎的,那冲天的辣味呛的我差点一个大喷嚏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