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裕这句无厘头的话让徐愿一惊,瞧见赵裕神态不对,她更是心中一紧。
什么情况?
赵裕仿佛不知道自己有多怪异一般向徐愿凑了上来,再接再厉地说道:“如果不是畏惧,殿下为什么总在逃避?殿下要清楚,只要您是北周二殿下,愚昧的南陈人都不会放过您,您逃不过。”
徐愿眯着眼睛,赵裕这话说的有些过了。
徐愿试探地讥讽道:“那你不算南陈人?”
“赵裕”嗤笑一声,并不答话。
徐愿心中明了,此时说话的“赵裕”不是南人,难道是北周人?到底是谁?
“赵裕”不管徐愿抱着什么心思,继续说道:“殿下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更不是懦弱不堪的人。相反,殿下实在是太有担当了,您把北周命丧沙场的二十万条人命都背到自己身上,所以您怕他人信任您,指望您,更怕自己再担上一条人命,那会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愿瞧着“赵裕”那自作聪明的模样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不管你是谁,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徐愿冷冷地说道,“激将法对我没有用。我知道南陈帝对我虎视眈眈,但我宁愿逃,也不愿意落在你们北周手里。因为我的人生,我要自己一个人做主,我不想被逼着去做任何事情!被你们逼着成为什么可笑的救世主。”
说罢,徐愿甩袖子离去,但是却被“赵裕”一把抓住了手臂。
“赵裕”红了眼睛,仿佛气急了说道:“什么叫‘你们北周人’,殿下难道不是北周人吗?殿下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徐愿想甩开“赵裕”,但是又怕自己伤到赵裕这个肉身,只好由着她掐着自己的手臂,连指甲都深陷其中。
“赵裕”看出徐愿不敢大动作,脸上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贴近徐愿的耳边,说道:“殿下还是很在乎这个小朋友的嘛!殿下在乎的人其实很多嘛!”
“你什么意思?”徐愿眯着眼睛问道。
“殿下想自己做主,可是殿下如果不站在那个最高的位置上能做什么主?连自己在乎的朋友的性命都保不住!如果南陈帝用殿下在乎的人逼迫殿下现身的话,没准第一个死的就是关澈。他最仗义了,还那么倔,一定会死的很惨。还有何怡,他骨头那么硬……”
“闭嘴!”徐愿控制不住反手给了“赵裕”一个巴掌。
赵裕脸上通红一片,徐愿有些后悔,自己明知道赵裕被控制了,竟然还如此冲动行事!
可“赵裕”不在乎地揉了揉脸,不一会儿脸上的红印就消失不见了。
“赵裕”叹口气说道:“臣说的都是实话,殿下不愿意听吗?臣真心寒,殿下在乎朋友,胜于在乎臣等追随殿下的北周遗孤们。殿下真的忘了北周吗?殿下忘了您的母皇吗?殿下忍心看着北周被魔族一点一点吞并,殿下知道长镇楼已经不复存在了吗?”
“赵裕”一步一步地逼近徐愿,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徐愿心中搅起轩然大波。属于原身的情感飞泻而出,让徐愿无从招架。
“你说什么?长镇楼……不在了?”徐愿挣扎地问道。
“赵裕”眼含泪水地点点头。
徐愿闭上眼睛,那是长镇楼,那是原身的底线,是北周抵御魔族的门户,怎么就这样……没了?
徐愿常告诉自己,北周与南陈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无辜的穿越人士,可是她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会如此心痛和不安?
如果魔族攻破肇城,如果魔族吞并北定关,如果魔族打败人族,那么她该如何……
前世的记忆已经模糊成一片片斑斓的色块,能记得清楚的只有今世的朋友们,小古板何怡、傻子关澈、老妖精义父徐长风、有点碎嘴的护短岳药圣、神神秘秘的郑渊、活泼爱笑的赵裕、大小姐牌巨婴夏昱、还有……屈辞。
这些人都是她心中鲜活的人,是她的朋友和师长。
“赵裕”察觉到徐愿心中的摇曳,再接再厉地说道:“殿下如果不愿意承担责任,臣不敢逼迫殿下,可是南陈帝与魔族沆瀣一气,又对殿下穷追不舍,如果他们胜了,殿下能够想到与殿下亲近的人会是何等下场?殿下忍心吗?”
刹那间,脑海中这一切都被一把大刀撕毁,徐愿无助地看着所有在自己脑中活生生的人纷纷倒地,血流不止。
“不!”徐愿有些慌张,她无处可逃。
她曾经给自己心里筑起的高台轰然倒塌。她曾经认为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无论北周还有南陈与她毫无干系,她只是在兰宫中偏安一隅,享受着轻松而无压力的异世“大学”生活。
但是从她与关澈和何怡倾心相交开始,她就已经与这个异世千丝万缕;从北周贵族入兰宫的刹那开始,她就被迫搅入异世中的南北之争,格局变化。这是她的宿命,她逃不掉。
徐愿觉得自己仿佛是被蛛网束缚住的一只小虫,面对注定的宿命,只是徒劳地挣扎着,但是反而越挣扎越紧,连呼吸的余地都没有。
她仓皇,她无措,她慌张地左顾右盼,寄希望于寻找一个可以求助的港湾。
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个舒适区能容得下她,没有一个港湾能保的下她!
耳边一声声“殿下”似乎让徐愿安心下来,她慢慢回想起一件原身的旧事。
年少的傅阳被迫修炼,可是那个小团子根本还没有一把刀高,她又如何挥舞得起来?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一个天才的成功,但是却没有想过天才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