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惊鸿难抵梦重重

小说:嘉余九焉 作者:是九成焉

雨天路滑,程嘉余撑着伞一路小心翼翼的走着,旁边原本步伐极大的顾明彦也未说什么,只是自己也撑着伞,缓缓跟着。

等到竹松院门口时,程嘉余的脚已经全湿了,她有些冷,耐着冻意仰头对顾明彦问道,“您要不要进去坐坐?今日是要回京还是要住下?”

顾明彦正皱眉看着,“我会住下,就不进去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泡一泡热水,不要受凉了。”

程嘉余点点头,收了伞在檐下站着,就要把披风脱了,顾明彦出声阻止她,“不必了,进去吧。”

然后未等程嘉余说什么,就转身走了。

程嘉余回到房间后就把鞋袜都脱了换了身衣服,因为不方便洗浴就简单擦了擦,然后和元喜就着元佑捧来的热水泡起了脚。许嬷嬷回来后自责着,她在收拾好东西以后去了观音庙,被困在了观音庙,偏偏元佑也不懂要去找人。她是在程嘉余后头回来的,程嘉余没有怪她,好言劝着,让她也去要点热水泡泡脚。

许嬷嬷叹着气走了,等回来时程嘉余泡脚泡得也差不多了,她煮了一大锅姜汤回来了。原来她跑去借了厨房煮了姜汤。不一会儿,素斋也送过来了。是热乎乎的白粥,就着一些腌菜。

程嘉余喝着姜汤,趁都忙着让元喜去问了住处,也打一壶送过去。

这雨到了此刻才消停下来,程嘉余身子回暖,山间夜凉,早早的上了床躺着,原本还想着看会,不想才一会儿就沉沉睡过去了。

程嘉余久不做梦,今日又做起梦来了。

再醒时,天仍黑着,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程嘉余睁着眼听了好一会儿,三个丫鬟在地上打了地铺,许是怕夜间寒气重,窗门都关得紧紧的,房间内尽是绵长错杂的呼吸声,十分烦闷,程嘉余下床穿了鞋,拿了外衫披着,步伐轻缓,走到窗口把窗户打开了。

果然寒气深重,雨声也清晰起来,程嘉余裹紧了身上的衣衫,寒气把她吹醒了几分。

她从来都对自己有十分清醒的认知,因此不是不知道,今日的她很不寻常。

顾明彦这个名字,她前世从来都以“世子”来称呼的。她的的确确前世不曾见过顾连昭和顾明彦父子,却以另一种方式和两人接触着。她方才做梦,梦里是她跪坐在佛堂前,日复一日的写信,日复一日的收信,那信上的字迹她十分熟悉,熟悉到她随手一写就能写出来,熟悉她一眼看到时根本反应不过来。可梦中却蓦然惊醒,她见过这字的,就在重生的这一世,那简单的两个字,“谢礼”。

那时,镇北王抗旨不遵留在北境,镇北王府在京中的处境艰难,镇北王在京中留的人也被监视着,王府里虽然有人保证老王妃和王妃的安全,在最严峻的时候却也多少被软禁监视了。

这个时候程嘉余就成了老王妃的希望,她对外身份不过是一个侍女,镇北王府的人又不会对她透露王府的事情,因此程嘉余的特殊性不为人所知,老王妃只说让她代她去佛堂,没有人怀疑。

而她在佛堂的那些时候,就是给镇北王那边传信的。尽管她一直不知道镇北王为什么滞留不归,但镇北王府对她有恩,在朝廷和镇北王府之间,她更不可能选择朝廷,因此毫无悬念的变成了给镇北王那边传消息的人。镇北王府的人轻易不能动,顶多就是收集一些京城里的消息给她,而她负责把这些消息传出去。从镇北王府出去的信自然要受到一番盘查,程嘉余就模仿各种笔迹,写成几封不一样的信,把消息隐藏在信里,从王府寄去各种不一样的地方,做特殊的记号,被检查过后送出去,寄出去的地方都有镇北王的人,会把他们再次寄到镇北王手里。

程嘉余这个法子并没有事先跟任何人说活,因此开始是忐忑的,等到不久后收到几封信之后她才放下心来。

这些信的笔迹也不大相同,只有一封非常奇怪,不是从她寄出去的那几个地方回信过来的,而是以“兄长”的名义,传信过来问候她的。

程嘉余因此多看了那封信几眼,但是没发现对方传来的什么重要的消息,而是简单的以藏头诗的方法,说了一句话,“吾、妹、自、全、勿、念、必、要、可、寻、何、家”。这样的方法看起来一点也不高深,偏偏内容简单到让发现的人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多疑了。也幸好如此,程嘉余才能顺利收到这封信。

程嘉余口头把内容简单说给了老王妃,老王妃一如既往的淡淡点头,又莫名其妙打量了她几眼,她那时不懂并未在意。

后来传信就这样你来我往,与“兄长”的往来也变得更多,重要的消息都是通过另外的那些信,其实也就是偶尔让程嘉余传消息给镇北王府的人去做一些事情,程嘉余开始不大了解,后面才渐渐发现,大大小小的这些举动,都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朝廷的形势,最明显的就是让整个朝廷除了几个承熹帝的心腹,对承熹帝多少都有些离心。

程嘉余后知后觉,对镇北王这一派人隐隐有了敬佩。言语间对“兄长”更是如此,两人往来都是以兄妹相称,信里无非是说些日常。心里她是随夫家到京城给大户人家做侍女的妹妹,偶尔提及的“婆母”、“祖母”其实都明白说的是王妃和老王妃。而“兄长”那边,也多是提及自己身边的一些小事,每次都会问候或嘱咐要保重身体,程嘉余也都如实给老王妃和王妃说了。有时方便,她就大大方方的把信给两人看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近一年,外面传来镇北王世子一次大捷五千兵马破敌三万,程嘉余不知道这消息的真假,毕竟镇北王府抗旨不准是私下的事情,京内表面上还是朝廷的说法,镇北王在北境坚守着。只是她“兄长”的消息断了,其他地方的信倒是都还如常,程嘉余去跟老王妃说了,老王妃也只是皱眉,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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