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已至,天气转凉。
天色略微有些阴沉,往来的秋风萧瑟,徒添几抹冷意。
这种天气适合呆在自己屋子里边抱着媳妇睡在炕上,再不然就叫上几个老友来自己家里打牌吃酒。
只是对于白马镇而言,根本就没有这种好事。
先不说就算是凛冬时节也有不少的行商来往,只论这些天涌入镇子之中的行商,就叫小镇之中的人根本就不能“关门大吉”来。
这天王大福仍旧是同往常一样在这镇中卖烧饼,尽管说这些武人涌入叫人心慌,但王大福其实最初还是略微高兴的。
听说这些武人虽然喜欢闹事,但出手阔绰。
只不过随着镇子里头的武人愈来愈多,王大福的脸色就一天比一天难看起来。
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些武人根本就对烧饼看不上眼!更不用说这些武人在街上游荡,将原本对烧饼有些兴致的行商都吓跑了!
好一门亏本买卖!
王大福就站在门口望着对面李大柱的家的酿酒铺子,略微羡慕。
武人看不上烧饼,却对酒极为喜爱。他这家的烧饼铺子门可罗雀,但对面那酿酒铺却门庭若市,这如何不叫人羡慕?
虽说羡慕是羡慕,但王大福还是打心眼里为李大柱高兴的。他与李大柱两人乃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李大柱发了财,他自然也能在逢年过节时候去蹭几口好酒菜。
正观望着,忽而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掌柜的,卖烧饼不?”
王大福愣神之后连忙应道:“卖卖卖,怎么不卖?”
极为欣喜,心说终于来了一个上门的客人了,可转过头来,望见的却是一个膀大腰圆的粗鄙和尚。
王大福倒是为难了,你来个客人我自然是欢迎,可怎么来的是一个和尚?
倒也不是王大福不喜和尚,只是他没法子给这和尚做烧饼啊!无论是小孩还是老头儿,尽数都喜欢肉馅的烧饼,味道好嘛!因此,这些年王大福做的烧饼尽数都是肉馅的,也没做过几个素菜馅。这会儿来了一个和尚,难不成自己还得去买一两素菜来包在里头?
瞅着王大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和尚有些不耐烦,伸出蒲扇大小的手拍了拍这柜台,“诶,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做做做!”这和尚面相不善,王大福连忙应声。心说罢了,就做一个没馅的烧饼吧。这没馅的烧饼自然是比不过肉馅,但毕竟是个和尚,寻常时候没吃过荤,应当是不晓得其中差别!
敢摊开面饼,就听着那和尚小声问道:“有肉馅的烧饼么?”
王大福略微纳闷,“那肯定有啊,多了去了,只是你一个和尚问肉馅的烧饼做什么?”
“你莫管我要它做什么,你就给我做一个成不成?咱出家人又不能不给你钱!”
王大福笑了,“说起来我也是头一回听说出家人买东西的,寻常时候不都是化斋么?”
和尚眼睛亮了,“对啊,我化斋就成了,还买个屁的烧饼!”
王大福扇了自己一嘴巴子,懊恼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多话!
和尚哈哈笑了一声,“给你开个玩笑,若是我没钱便只能化斋了,可如今兜里头还有几两闲钱,怎么能不给你银钱呢?”
王大福便也跟着笑了一声,问道:“是要肉馅么?”
和尚点头,末了又叮嘱了一句,“那个,将肉馅包严实一些,莫要叫旁人瞧见了。”
那和尚就站在门口瞅着街道,时不时转头瞥一眼这烧饼做的怎么样了。大致有半柱香功夫,这和尚开腔了,“这对面的酿酒铺?”
王大福嘿了一声,心说还是一个酒肉和尚,回道:“对面酿酒铺酿的酒听不错的,味道都说好,若是你不便去买的话,我倒是乐意替你跑一趟。”
“没没没,我没说酒,出家人能吃酒么?看你说的。”和尚摆摆手,“我只是瞧见他铺子里头那孩子还挺招人喜欢的。”
王大福打趣道:“怎么?想拉那孩子去敲钟?您得了吧,那孩子成天嘴里念叨着要去做大侠,怕是对你这和尚的营生不感冒。”
和尚咂咂嘴,“我也没这么想,就瞧着那孩子眉间似乎有一抹黑气,这才问了这么一句。”
“你还会看面相?”王大福略微吃惊。
和尚微微一笑,“会一些,那孩子眉间虽黑气,但也已经是十不存一,看着形势就要散去。这孩子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事儿?”
听着和尚这话,王大福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微微皱眉,“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孩子叫狗剩儿,三岁那年得了重病,眼看就要夭折了,后来送到那彭家药铺之后才保下了这一条命。”
和尚心中一动,问道:“彭家药铺?我瞅着那黑气极为浓郁,那病应当是不会轻。那彭家的大夫给他治好了?难不成这地方还有一个不出世的神医?”
“这事儿说也奇怪,那彭老二,哦,就是那大夫。这彭老二虽然治病还成,但也算不得什么名医。小病症他还拿手,对一些疑难杂症就没办法了。可那年那孩子大病,他爹带他到县里头看病。那县里有名的大夫都说没治了,早些准备后事。可他爹不死心,没法子,就只好带到彭老二那里去,嘿,就一趟下来,就治好了,你说怪不怪?”
“说起来这彭老二也是一个怪人,”说到兴头上,这王大福又提了一笔,“原先还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十年前他上山采药,回来之后没几天就老了好多年岁,如今瞅着都像一个要入土的老头了。都说是触怒了山神,不晓得真假。”
将烧饼打包好,王大福将烧饼递向那和尚,“得了,您的烧饼好了,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