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凌晨时分,黎明将起的前一刻,夜黑得像泼墨,风冷冽得刺骨,道路两旁的树林子沙沙沙地呻吟,彷佛随时都可能会有那种不干净的东西窜出来,令人心惊胆寒,但应星河却似一无所觉地抬脚踏入,黑色靴子踩在满地的枯枝败叶中辟啪响,为这份夜的诡魅更添几分惊怖。
蓦而,他再一次驻足,同时脸往上仰,就在那一瞬间,树梢浓密的枝桠间黑影倏坠,他本能地松手落下行囊与小竹篓横起双臂,下一刻,他横托的双臂上赫然多了一个人。
一位正在睡觉的少女。
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应星河看着他两臂上的少女从树上落下来后竟然还闭着眼,并翻动身子往他温暖的胸口紧偎过去,顺手又揪住了他的衣襟,像揪被子似的。
“唔……紫衣,天亮了吗?”
天亮?应星河往上看了一下黑不隆咚的夜空,再垂眸望回两臂上的少女,眉毛微微挑高。
“好冷!紫衣,”少女又咕哝,揪住衣襟的五指更紧。“再给我条被子好不好?”
被子?
应星河修长的剑眉掉下来打成一个秀秀气气的蝴蝶结。
“紫衣……”
天际,曙光乍现,开始蒙蒙亮了。
“紫衣?”静默的片刻过去,揪住衣襟的柔荑蓦然松脱,困惑地平掌贴在他胸口摸来摸去,停住,紧闭的眼悄然打开,霎时间,昏沉沉的树林里彷佛射入了两道闪亮的光芒,驱散了黑暗,赶走了阴森森的气氲。
这是一双多么明媚俏丽的眼儿啊!宛如夏日里的阳光,灿烂又耀眼,镶嵌在一张美得无法形容的芙蓉娇靥上,精致的五官,如羊脂玉般白嫩的肌肤,清丽绝伦完美无瑕,令人光是瞧着也醉了。
但是应星河没醉,他只用一双疑惑的眼神低眸望住怀中的少女,一声不吭,也许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而他怀中的少女则满眼迷惑,不解自己为何会躺在一个大男人怀里。
两双眼愣愕地相对好半天后--
少女突然绽开一朵甜蜜蜜的笑容,“你好啊!”柔腻腻的嗓音带上三分娇慵。“啊!不对,应该说:早啊!”无论如何,先打个招呼再说。
应星河的眉梢又轻轻挑了起来,依然无言。
见状,少女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神态俏皮可爱,“那个……我被好多男人抱过,可没一个怀里比你更温暖舒服的呢!”她落落大方地想多说点话来打破这份尴尬,却不想这种话反倒让人心里犯嘀咕。也说不定她是故意的。
疑惑的眼瞇了起来,“好多……”应星河终于开口了,“男人?”他细声细气的问。
这位少女至多十五、六岁,眉眼间犹有几许青涩,那一身凹凸有致的身体却早已熟透了。
应星河只瞄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姑娘,这黑天夜里的……”
“不对,”少女往上指了指,更正他的错误。“天亮了。”
应星河顿了一下。“适才妳在树上睡觉时,天可还没亮。”
“也对。”少女同意地点点头,“然后呢?”边眨着水盈盈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他--好似对他很感兴趣,边等待下。
“这黑天夜里的,妳一个姑娘家实在不该一人独自在外,”应星河好意提醒她。“而且在下还是个陌生男人,姑娘怎可如此毫无戒心?”
别看他秀秀气气的,说不准也是只大野狼。
可惜少女不领情。
“有什么关系,只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坏人了,不然刚刚你还抱着我的时候,我就会先给你一掌劈得你半死再说!”少女满不在乎地说。
“不骗你,我看人很准的喔!好人坏人的眼神我一见就分得出,从没错过半回哟!”
应星河颇不以为然地蹙起眉宇,少女不加理会,径自又说下去。
“至于我为什么独自一人摸黑跑出来……”她咧开小嘴儿嘿嘿一笑,模样儿既顽皮又调皮,还有点得意。
“我逃家嘛!”
“逃家?”应星河的眉宇再度微微挑起来,声音更轻了,几乎风一吹就散。“姑娘不会恰好姓聂吧?”
少女听得一愣。“你怎么知道?”
“聂府么小姐?”语气已有九分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