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过去的,他那么温柔的呼喊,叫人不忍,可是此时此刻,双腿却像是黏在了地上一样,无法动弹,她不是不想过去,只是眼泪已经不禁的落下来……
慕容谨之的手,仍然是悬在半空的,一会儿之后就开始颤抖,没有她上前,又看见她的低泣,他的双眼更黑,透出些许苦涩来。
最后他将手慢慢收回身侧,垂下双眼,嘴角浮现出一抹自嘲的微笑,跟着他缓缓翻身,躺了下去。
“为什么要哭?”
他侧身躺下之后,便问道。
“我很害怕你有事,当时你没看见雪崩有多可怕……而我那时的心,像是……”那种感觉,她形容不出来,轻轻叹息,低眸时,嘴角一抹苦笑已经泄露出她心中仍残存的惊惶,“我从未有过白天时那样的担心,难道千辛万苦救回你,就是为了看见你又死一次在我面前的?”
他缓缓翻过身来,面对着她,嘴角浮现一抹自嘲的一笑,那抹笑,狠狠的扯疼了她的心,“你还笑!”
白璃忧骂道,“你就没有想过,你如果真的死了,千叶的江山应该如何?你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又会怎么样?”
来不及再问,她的身体已经身不由己,迈开双腿,匆匆上前,回到他身边,在榻边跪下,慕容谨之徐缓的睁开眼睛,眼眸中兴起一丝波澜,“如果朕真的死了,那也是天意。”
白璃忧狠狠撇他一眼,不再说话,而是抬起双手,轻轻地替他揉着太阳穴位置,一次又一次,慢慢的,轻轻的,以指腹在他额际与太阳穴位置画了圈圈,替他舒缓头疼,“你要是为自己着想一点,也不会头疼迟迟不愈了。”
她瞧上他的眼,慕容谨之微笑对之,“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独个儿疼着。”
瞬间,她生气想要收回手,可是他的动作更快,握住她的手,而她的心跳,乱了一拍,才想起他的手……她完全是可以抽回手的,但是这么一来,就会弄疼他的手。
看着他,喉头莫名的一紧,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清楚为什么要在意他的痛,但是她确实无法抽回手。
而慕容谨之却将她的手,放在唇边,温柔的落下一吻,然后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上,闭上眼睛,可是她却无法动弹,他伤得那么重,任何一点轻微的动作,都会引起他的剧痛,他用手,在她掌心来回的摩挲,不舍,眷恋全在指尖了,而他脸上的表情,更是心安得不得了。
“快天亮了,陪我躺会儿。”他说道。
她根本无法拒绝,也难以拒绝,只能依言在他身边躺下,让他握着自己的手,抚着她规律的心跳,“这样朕才能睡着。”他说道。
一双轻颤的小手,搁在他的心口,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温暖,她抽出一只手,抚上他俊美无双的脸,“答应我,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因为……因为我能失去的人,已经不多了。”
“嗯。”他闭着眼睛,将她紧紧抱进怀中,在她耳畔温柔低诉,“我答应你。”
当他熟睡后,她才悄悄收回手,起身回到桌边,她翻开医,想要尽快找到能治疗慕容谨之头疼的办法来,看着他头疼越加严重,她心如刀绞,只能趁着空闲时翻阅医,寻找方法……
营帐外,风雪仍在呼啸,像极了当年蜀邑的处境,熏炉中的香气,没能止住他的头疼,反而因此而在此呻吟,白璃忧合上医,走到榻前跪下,伸出手,再一次轻轻地揉摸着他的太阳穴位置,提供他所需要的安抚,当夜晚更深时,她任由他抱着,静静的看着他,再睡梦中,无意识的侧过身,将她拥抱得更紧,像是抱着最心爱的宝物。
白璃忧闭上双眼,不让眼中的水雾持续蔓延。
慕容谨之给了郭麟时间,但是时限还没有到,郭麟就带着雪狼族的大批雪豹回来了,以雪豹为雪橇用来运粮,确实事半功倍,粮草以平时三倍的速度运送到了十二郡县,以及周围的城池中。
慕容谨之留在军营中坐镇,调兵遣将,眼看着雪灾终是能缓解了,原本受灾严重的十二郡县,自从慕容谨之带兵前来后,才不过短短半月,就出现了极大的变化,即便是大雪还在下,她却亲眼看见,城中原本受苦受难的百姓,从原本的死气沉沉中减缓到恢复生机。
慕容谨之依然行的是千叶最严峻的律法,部分人眼中有着激愤不满,但大多都是松了一口去,打从心眼里有了希望。
白璃忧想,别的地方也是这样的。
慕容谨之带粮进城,雪中送炭,缓解饥荒,带兵驻扎在城外,不扰民,却给了百姓最大的靠山,而他的军队严守着他立下来的每一条规矩。
之后,慕容谨之带着她进了邺城,没有住进邺城中的奢华行宫,而是直接住进了官衙中,只因为官衙靠近城门的位置,各地送来的灾报才能更快一点的送到他面前。
熏炉中的药粉,就快要尽了,白璃忧一如往昔的一边翻看医,一边往香炉中扔药粉进去,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没有放下医,总是不离手,慕容谨之的的头痛也稍有缓和,但还是不时疼着。
外面,报更的人敲着梆子,不知不觉,夜又深了,慕容谨之从屋外走进来,看着沐浴在烛光下的人。
“该歇息了。”他轻声提醒。
“嗯。”她轻应一声,但手上仍然翻看着医,慕容谨之心里想着自己是否应该在任由着她了,任由她不牺牲掉宝贵的睡眠,去翻看那些永远都看不完的医,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他在桌边坐下,伏在桌案便,再度张嘴,“璃忧。”
这一声叫唤,几近催促了,听进耳朵中,连他自己都愣住了,终于,白璃忧合上医,抬眼望去,“怎么了?”
她纯净的目光,让他感到有些赫然,狼狈的垂眼解释道:“已经快三更了,再不睡,恐就要天亮了。”
已经很晚了,如果她再继续看下去,就会像之前一样,看到天明时分,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但是他的担心好像她不太明白。
她的唇上,有淡淡的笑容,“原来已经快三更了,我都忘记了,确实该歇息了。”
她性格向来比较倔强,我行我素惯了,再加上慕容谨之的宠爱,更是敢轻易违抗任何人,可是此时她却因为他的话,而顺从了,再次证明他对自己的影响已经这么深了,当慕容谨之伸出手,就要握上她的手,门外突然传来,很多人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