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才落,芙蓉脸色大变,慌忙跪了下来。
定国公的脸色瞬间扭曲了下,狰狞的有些可怕,他冷冷剜了皇后一眼,眼神阴鹜,“皇后还请慎言。”
皇后的脸色猛地一沉,眸中闪过淡淡的讽刺,淡声道,“定国公一辈子把礼教都刻在心中,从小教育我们要恪守,可如今看来,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冷冷笑了下,“定国公,本宫乃中宫皇后,母仪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见到本宫,你为何不跪?”
定国公嘴角肌肉抽动,他看了皇后许久,才稍稍露出些满意的样子,“娘娘如今,倒是有些国母的样子了。”
他这般说着,竟是撩袍缓缓跪了下来,一派恭顺。
冷眼看着定国公服软,皇后心中又气又闷,但他到底是她的生身父亲,能让他行礼时跪一跪,别的却不能做,不然人伦孝悌,天下人一人一口唾沫便能淹死他。
她狠狠闭了闭眼,虚弱道,“本宫累了,定国公跪安吧。”
定国公想说什么,忍了忍,暂时忍下了。
“臣,告退。”
他起身,转身要走。
却不想皇后淡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定国公今日擅闯长春宫内殿,本宫念你是初犯,不予计较,还望定国公往后恪守礼教,莫要再犯。”
定国公脚步一顿,眸光闪了闪,继而大步离开。
他出长春宫时,迎面撞上了匆匆赶来探望皇后的顾琰。
此时的顾琰,早不是往日那个小可怜似的长公主。
他早已恢复了皇后嫡次子的身份,玉牒上改了信息,从无人问津的老公主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皇后嫡次子。
如今定王担着谋反的恶名,康王也因身世披露早已没了登临帝王的可能,大皇子贤王病的下不来床,四皇子平王又纨绔无能,整个南越,也唯有顾琰叫人有些信心,加之太上皇寿宴那夜也不知哪里触动了圣元帝,他一心追仙问道,渐渐不理朝事,大有放手不管的意思,一时间,皇都各世家纷纷开始蠢蠢欲动,有心与顾琰攀上关系,更遑论一大堆想让他做女婿的大臣夫人。
两人在长春宫门口狭路相逢。
顾琰长身玉立,慢慢停住了脚步,淡淡看向面色阴沉的定国公。
定国公驻步,他定定看着顾琰那张让他熟悉至极的脸,眼瞳几不可见的缩了缩,缓缓压下心里的厌恶,他嘴角挤了点笑出来,缓声见礼,“三皇子。”
顾琰清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定国公。”
却是没有开口唤一声外公。
他的心思也不在定国公身上,看着从内殿出来的芙蓉,眼里才稍稍有了些笑的意思,“姑姑,母后如何了?”
说话间,已是擦着定国公而去。
定国公微微躬着身,嘴角急促的抖动了下,低声咬牙切齿道,“不知礼数的东西。”
说罢,甩袖离去。
芙蓉有些担忧的看向顾琰,“殿下不该惹恼定国公,他……”
顾琰笑了下,他如今最为在乎的人,除了小纠便是皇后,再次的,便是九皇子,定王也勉强算上一个。
如今定国公那样难看的脸色出来,他担心皇后受气,加之敏锐的察觉到定国公对他的厌恶和偶尔一闪而逝的杀意,他自然也不会给好脸。
“我去看看母后。”
他越过芙蓉进了内殿,皇后虚弱的躺在床上,听到动静看是顾琰来了,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琰儿,来……”
顾琰大步走向她,温柔的将她扶了起来,“母后,小心些,儿臣扶您。”
“可有你兄长和嫂嫂的消息?”
皇后一攀到他的胳膊,便忍不住紧张的问起顾九霄的消息。
顾琰脸上的笑意一滞,缓缓摇头。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心中慌怕的不行,抓着他的衣袖焦急道,“他会不会有事,那晚他又是被刺客伤了,又被我……”
想到自己扎过去的那一簪子,皇后不能控制的痛了起来,她难受的浑身发抖,哭的快要不能呼吸,“我好后悔,琰儿,我后悔,我后悔了……”
顾琰心疼的抱住她,柔声安抚她,“母后,这不是你的错,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若是有朝一日二哥回来,看到母后这样……”
皇后因他的话怔了怔,继而神经质的开始念,“对对对,我要振作些,你们两受了这么多苦,只有我振作些才能护住你们,我要给你们最好的……”
她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激动的看向顾琰,温柔道,“琰儿的年纪该说亲了,琰儿有看上的姑娘吗?”
皇后虽则是病了,但消息并没有怎么落后,还是知道如今顾琰是世家争相巴结的人物,她苍白的脸上满是笑意,“琰儿值得世上最好的女子。”
顾琰眼里的笑意淡去,他沉默了下,才自嘲道,“世上最好的女子,不属于我……”
皇后怔楞了下,继而温柔的笑了起来,“琰儿有喜欢的女子了?是哪家女子?不要妄自菲薄,母后为你求娶来可好?”
顾琰深深看了皇后一眼,他的目光很奇怪,让皇后隐约觉察到不对,心中不安起来,“不能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