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中幽暗极了,那黑袍人纵是回头,整张脸也被遮在了斗篷之中,偌大的袍子将人团团地包裹住,竟看不清分毫。
话音之间,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密室中的两人静默片刻,就见到田七走了进来。
“已经给她种了麋蛊。”田七说道,将自己手里的药箱子退了下来,放在了密室之中的石桌之上。
“你给她种了糜蛊?”黑袍人说道,却也没有继续多说。
“这不是一早就交代过的么。”田七道,看着黑袍人,“主子莫不是后悔了罢?”
黑袍人没有说话,良久,才道:“等她醒来,就盘问。在第九次发作之前必须让她开口。”
糜蛊,又名九生蛊。不是毒,也不是巫,只是单纯的蛊。种了糜蛊,会被持有母蛊者支配。若是不说实话,就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但也不是不会死。痛入骨髓如入地狱,一次胜过一次,都是一次死而复生。发作到了第九次,就是尽头。只有死没有生。
每一次问话,只要不答实话,就是一次死而复生。故称九生蛊。
于此,他们能问的话,也就只有九句罢了。
“是。”胡礼应声,向着黑袍人低身做礼,然后才离开了密室之中。
常戚戚醒来的时候,几乎是傍晚了。天儿已经暗了下来。冷冽不已。她屋子里头,除了那哑儿一个人也无。
很放心她不会逃跑么?还是很笃定她跑不出这里?
常戚戚看了眼趴在窗户边看着屋外的哑儿。又缩回了脑袋,将床幔遮盖严实。
脖子和手掌里的痛意让她睡得很不好,身体之中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疼痛难忍。
不论如何都压不住自己体内的躁意。常戚戚解开了缠在自己受伤的绑带,手掌之中又开始隐隐渗血了。
她吸了一口气,然后盘起了腿。
脑子里回忆着闾丘氏婆婆的话,开始打起了坐。
渐入佳境。按着闾丘婆婆的教导,常戚戚很快就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热气流缓缓窜动起来。再过一会儿,她都感觉到身上的疼痛慢慢缓和了许多。
缓和之后,常戚戚感觉自己似乎能听到流淌的血液结痂的声音,还有皮肉愈合的黏合声。那么清晰又如此缥缈。
五识越发清晰起来,体内的躁动也被压下。那些从脖子处钻进去的痒意也被按捺在了体内。就像是一条条蠕动的虫子被体内的气流给卷起来又按在地上摩擦,翻不出一点儿声浪。
闭着眼睛,她能听到虫子疯狂叫嚣的尖利嘶鸣。
这种感觉奇怪极了。
但她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自己操控自己身体的感觉。
在常戚戚打坐按住体内虫子骚动的同时,密室之中,那黑袍人忽而捂住胸口弓起腰。
“主子怎么了?”田七问道,面色不解。
黑袍人没有说话,在看不到斗篷之中,面色扭曲。
“蛊发了。”黑袍人咬着牙齿,一字一字说道。声音低沉似冬日呼啸的寒风。
“怎么会蛊发?”田七惊道,上前一把探上了黑袍人的脉搏。
“脉象没有问题啊。”田七的惊骇在探上黑袍人脉搏之后变成了疑惑。
黑袍人没有回他的话,咬着牙齿哼唧起来。弓着的腰弯得更深了。
“糜蛊发也不是发到主子身上,母蛊怎么会如此。”天气看着弓着腰的黑袍人开始焦急起来,换了一边在探上了脉搏。依旧正常。
“这脉搏跟往常无二。主子是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