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心咯噔一下,想起那日天帝曾跟他提起与凡人所生的第四子,那时他好像并不怎么想多说这个儿子,韶音听听也就过了。如果不是西华君今日说起,她几乎要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天帝第四子一直是个谜一样的存在,如果爆出来,可能会在天界掀起一层波澜。
韶音问:“西华君,你打算怎么做?”
此时他们已经回到凉亭,那些人仍躺在地上。因为施了法术,凡人看不到他们。西华尊主将宁亲王放了出来,看着他静静趴在石桌上,这就是自己从未谋面的弟弟,可心里异常平静。
西华尊主答道:“当作不知道吧。”
没必要生出事端,这个弟弟如何,想必父帝早有决断,他没必要去趟这浑水惹父弟不悦。
西华尊主长袖一挥,亭子里所有人都恢复如初,回到了还未见面的场景。
他与韶音从湖边过来,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停留,而是径直走过凉亭。
这样就不会再相遇,也不会发生之前的事情。
刚走过凉亭没多久,看到湖面飘来一条船,从船上传出袅袅歌声,歌声时而婉转动人,如山涧中的潺潺流水;时而激情澎湃,如涛海的滚滚浪花;时而忧郁悲伤,如窈窕女子望月伤悲,看花坠泪。
未见其人,就被这声音迷住。
这声音也不像是凡人所有。
可能今日这里注定不是普通的熙园。
本来想快点离开这儿的韶音和西华停下了脚步。
不是因为他们也被这歌声迷住,而是因为歌声越来越近时,他们听出来里面的妖气。
船中唱歌的女子极有可能是只妖,虽然刻意隐去身上的气息,一般捉妖人可能发现不了,但也没到能躲过仙界上神的程度。
韶音和西华心有灵犀,两人相视点头,身影一晃,变成了两个相貌普通的凡人,他们的长相过分出众,走到哪儿都是焦点,刚才碰到宁亲王发生的一系列事端,还不是因为天人之姿引起的?
西华尊主变成了一个年轻的生,韶音则化身为西华的童,两人一前一后观望着湖上的船。
熙湖上这种船平日也常见,毕竟是风流倜傥生聚集之地,当然也少不了莺莺燕燕。
而那个宁亲王又是个爱美之人,这是委婉的说法,其实西华尊主已经认定他这个野生的弟弟是个色鬼。
遇上声音柔美的女子,即使没看到长相,也会被吸引,相貌出众更完美,不出众有这样的声音也够了。
他应该不会轻易放过这种机会。
西华和韶音即使抱着看热闹的心情也要看看,更何况这女子是妖,来这儿似乎是刻意接近阳气旺盛的男子。西华这个野生弟弟是未来君王,自然是人间阳气最盛的。
那春船朝着凉亭那边飘去,亭子里的宁亲王已经起身站在亭边,他身边的侍卫朝船上招手呐喊邀停。
船停了下来,宁亲王昂首阔步踏上了船,身后只跟了一个侍卫,侍卫看起来并不是保护他,而是打下手。
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
虽说妖有好有坏,碰上云锦、青影那样是好的,可碰上坏妖,那是要吃人的。
看宁亲王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人间的帝王又怎样,还是离不开七情六欲。
韶音和西华不想窥人隐私,在外面的树荫下观望许久,原本想等他们出来,可是等了许久都没动静,按捺不住,还是隐身进了春船。
船不大不小,里面摆着一张梨花木桌子,几张同色凳子,宁亲王坐在桌旁,他的侍卫站在他身旁,他们的面前是一面透着莹莹光芒的珠帘,珠帘里,隐隐约约可见一个坐在矮榻上抚琴的女子,女子着一身嫩黄色长裙,颜色娇艳,与船里暗沉的棕黄色格格不入,跟她婉转略带悲凉的歌声也十分不搭,但看起来却赏心悦目。
一曲作罢,听了许久歌曲的宁亲王单手撑着脑袋,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他抬眼说道:“听了这么久,小姐何时出来相见呀?”就差直接说我是来一睹芳容的,不是来听歌的。
珠帘里面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王爷觉得妾身这歌声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不然本王也不可能耐着性子听这么久。”
里面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笑完后却是冰冷严肃的声音:“妾身最在行的还不是这歌声。”
说完一阵冷风而过,只听见珠帘响了一下,下一刻,女子已经站在宁亲王身后。
船虽不小,但也不大,隐身的西华和韶音就站在船口,离他们不过半丈距离,清清楚楚看见了那个女子。
的确是只妖,还是只蛇妖。
女子身材窈窕,身上没有半点妖孽的俗媚,却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只可惜脸上戴了个金色面具,看不见容颜,却更引人入胜。
她双手环上宁亲王脖子,弯下身子,吐气如兰,“妾身最在行的是魅惑之术。”
连心静如水,清修万年的西华和韶音都感受到了暧昧气息,韶音好奇地看着,想看这妖女如何魅惑宁亲王。
西华尊主却嗤之以鼻,蛇妖的这拿手戏,不单雌妖会,连雄妖也会,云锦前世不就是用这魅惑之术勾引了韶音么?
却见宁亲王抬头豁然一笑:“那你准备如何魅惑本王?”他眼神如炬,并没有被迷惑的迷离感。
女子欣然一笑:“妾身的这魅惑之术能帮王爷解决所有不听话的人,帮您扫清帝位前的所有障碍。”即使隔着面具对着宁亲王,他也能看到面具后那邪魅的脸。
宁亲王原本笑着的脸渐渐沉重,他不动声色看着这女子,好一会儿,又露出恣意的笑容:“本王不需要你魅惑其他人,只需要你魅惑我就行了。”仍然是刚才意味深长的笑,眼神也不断在她身上游走。典型的浪荡子,根本不像要成大事的人。
如果不是刚才与真正的他有过接触,此时西华和韶音可能也会觉得这王爷不过是个沉迷色相的豪门权贵而已。
但实际上并不是,他伪装得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