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郑淑问道。
“她们一直在打瞌睡……您瞧。”
郑淑顺着宝鸳的目光望去,见这两人竟是同时靠着里屋的房柱睡着了,其中一个甚至睡得翻起了白眼。
郑淑走上前,用力地拍了拍两人的脸。
那两人立时醒了,也咳了两声,又继续目视前方地站在那儿。
然而没过多久,这两人竟又站着睡死过去,这一次甚至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纱帐后的屈氏对声音十分敏感,抬手支起了帘帐,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宝鸳上前狠狠戳了那两个婆子一下,“醒醒!”
两个婆子这才又睁开眼来,只见宝鸳、郑淑,还有床塌上的屈贵妃,此时竟都望着这里。
宝鸳气呼呼地道,“承乾宫是什么地方,你们打鼾还打到娘娘跟前来了!”
“哎呀!哎呀!”两人惊呼着跪了下来,“娘娘、娘娘恕罪啊……”
屈氏还是老一套,“听闻你们昨日也去御花园祈香了……实在困了,就下去歇歇吧。”
“娘娘!”郑淑开口道,“您太仁慈了,这宫里谁不是夜里睡一觉,白天起来就背上一身的活儿?要都困了就下去歇歇,宫里的规矩就破了。”
两个婆子方才只觉得百口莫辩,听到郑淑这一句才忽然想起来要解释什么。
“娘娘、婆婆,真不是我们偷懒……实在是……实在是昨晚被那个柏灵折腾得太厉害,我们是一宿没睡啊!我们俩都快四十了,这把老骨头哪里熬得住这个。婆婆明鉴,娘娘明鉴……”
说着便哭了起来。
又听到“柏灵”的名字,屈氏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你们说被她折腾了一宿……?她昨晚,是怎么了?”
一个婆子揩了眼泪,“她说前天夜里,佛祖给她托梦,给她传授了一套佛经,我们既然第二天不能跟她一起去祈香,就得连夜背这经,今天在承乾宫值守还得念上三遍才行!”
另一个婆子马上接言,“是啊是啊,那个口诀里一大半的字我们从来就没有见过,又是认字又是背诵,等都记下来了,天都亮了!我们说的全是实话,没有半点谎言。”
郑淑刚要细问,屈氏却已经开口道,“宝鸳。”
“在呢,娘娘。”
“拿纸笔来。”屈氏轻声道,“……是什么没见过的佛经,我倒想看看。”
两个婆子一个执笔默写,一个在旁边提点,不一会儿就将一整套经默了下来。
吹干了墨迹,她们将纸双手递给宝鸳,矮胖婆子忍不住道,“我们可是背了一整晚哪,不然这个柏灵就要——”
后半句“召我们入慈宁宫侍候”还没有说完,高瘦婆子就狠狠撞了她一下,眼中写满了警告——
真拿贵妃当自己个儿的主子吗?
不先和老夫人通好了气,就敢在这里胡乱咧咧?
矮胖婆子这才想到这一层,也便噤声不语。
床榻上,贵妃已经接过了两人手的经,第一眼就皱了眉头,“这第一个字……念什么?”
“回娘娘,念‘氢’,和轻重的轻一个音。”
“第二个呢?”
“氦,害怕的那个害音。”
屈氏粗略地扫过去,里头也有许多常见字像铁、金、银……之类。
这样的佛经,她当真是从未见过。
“念来听听。”屈氏轻声道。
两个婆子一怔,只得低头背诵起来,“氢氦锂铍硼,碳……”
这佛经开篇五字成句,无韵无律,既不觉得朗朗上口,也不明白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但屈氏还是望着手里的经,听两个婆子磕磕绊绊地背着。
脑海里忽然浮起那个女孩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