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还要回转往城门奔去,展斜阳双臂紧紧箍住他,小义父纵使武功盖世,他也不能让小义父单枪匹马去闯安固城。
展斜阳硬生生将乌云带出城头一箭之地,道:“城中此刻境况尚未确定,小义父我们等一等,今晚二更我陪你进城看看。”
“你不懂斜阳,你不懂,等不得。这些蛮人会对我陈国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动手的,他们没有人性。”
“小义父不过是关心则乱,你此刻硬闯进去对城中百姓又有何好处,你单枪匹马杀不光五万蛮人的。”
晋王神色一凛,渐渐放软身躯,慢慢贴着展斜阳胸膛,以期取得一丝暖意,初夏时节他却冷透心扉。
四千骑兵业已赶上,回到兵士近前,展斜阳紧握了一下晋王左手,翻身坐回一直跟着乌云的盖雪背上。
晋王深邃的眼眸扫了他一眼,转而看向一路跋山涉水随自己而来的四千骑兵,悲愤填膺道:“蛮夷坑杀我数万兵士百姓筑此京观,其心可诛。我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还我陈国血债。”
这些话如雷般掠过众将士心头,四千兵士均垂下泪来,千人齐哭,宛若狼嚎,哀声远震天际。战马嘶鸣,长枪林立,刀吐寒光,面生杀气。
此时的安固城头上,一个年约四十五六岁的男子静立在旁,刚发生的一幕他一直都在看着,那个样貌平凡的陈国将士他没见过,但他心头仍旧疑惑重重,那将士给他的感觉总很熟悉,却想不起在哪看到过。
他阻止了士兵继续放箭,这样的距离,箭矢已经无用,没必要平白浪费。
放眼望去这青年将士带来的不过区区几千兵马,可他总觉得心头乱跳,惶惶不安。怕是许久没上战场,乍逢首战告捷,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吧。
一旁一个军师样的人问他:“大将军,城外不过数千人,我们为何不杀出去?”
大将军高菏望向远处的陈国兵将,叹息了一声道:“我早就劝二王子不能这么坑杀陈军,这样做他们只会更加坚强,更坚定不移。如今安固城刺史领兵退走,我们才这么顺利入城,可陈国定远侯,忠义侯,甚至晋王陈玉哪一个我们都不可能得了便宜。”
“大将军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晋王陈玉,他不来倒罢了,来的话我定要他葬身此地,以慰我王兄在天之灵。”
高菏满心不屑却换上一脸笑意,右手放在左侧胸前,身体侧倾,施礼道:“二王子。”
二王子卢卡昂首挺胸大步走向高菏,伸手拍了拍他的臂膀,一脸嘲讽道:“不过是几千不肯投降的陈兵而已,那些城中汉人我还没动手呢,大将军,这事交给你如何。”
高菏脸色瞬变,强抑心中不快,深弯下腰再次施礼道:“二王子手下留情,这事万万做不得。我们击杀处置陈国俘兵,那是战争。可若对手无寸铁的陈国民众用武,将会为天下人不齿,更会激起汉人抵抗之心。”
卢卡一双阴鸷的眼睛中精光乍现,他看了看面前这人,他接到回报,知道高菏放走了那个叫庞猛的陈国将领。
这高菏仗着自己能征善战被父王器重,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此番出征父王竟封高菏做大将军,自己却不过是个少将。
卢卡暗忖,且先由着他这么蹦跶吧,等他日拿下这西南三省,继而拿下陈国半壁江山,自己高登王位,定要高菏人头落地。
“大将军说的有道理,那就暂且饶了这些蝼蚁刁民吧。对了,那几个不肯顺降的将领总可以杀了吧。”
“这安固城刺史徐骞也够不是东西的,他父子自顾跑了也就算了,还带走了一万多将士和不少富户,那不肯投降的几人倒是有些骨气,待我再敲打一番吧。”
卢卡手在袖中紧握成拳,面上却笑吟吟道:“那就都交给大将军处理了。既然如此我继续去我的温柔乡里寻乐子了。嘿,你还别说这汉人女子果然比我们安南女子有味道。”
高菏藏在络腮须下的唇抖了抖,心下实在瞧不上这二王子。可大王如今膝下只有这卢卡一子,这人也自知以后整个安南都会是他的,日日声色犬马,淫靡无度,着实让高菏这等武将不屑。
晋王俊目冷然之中亦有泪光隐隐,他振臂下令,命四千人马退至二十里外,先做休息。众将士强自忍住哭声,向来路行去,人人心中都是满腔怒火冲天。
待大家在二十里外一处林边停下,自有人去埋锅造饭。晋王命胡铁男自去休息,自己却骑着乌云望着远处几乎看不清的安固城久久不语。
这安固城中两万多守军,怎么会无一人逃出求救,又怎么会被蛮人坑杀如此多士众,除非他们不战而降。
“徐骞!”晋王一声怒喝,一旁众将士都是一呆,齐齐朝晋王望了过来。
胡铁男正在整理马鞍的手一顿,眸中光芒一闪,看向晋王,“将军?”
晋王翻身下马,来到胡铁男身边道:“林世仪援军尚有几日才能到达。今夜子时我进安固城中先行查探,你带他们在此等候。”
“末将随将军一同前往。”
“不必,你看顾好大家,自有斜阳随我一起。”
胡铁男看了看一旁紧随晋王的展斜阳,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