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利炒好了一个菜,想了一下,飞快的从后院跑出去,外面就是吉林路菜市场,买了三根黄瓜,转身回来,在菜板上剁成小丁,洒上蒜末、盐,又拿出两个西红柿切碎,准备做一个西红柿鸡蛋汤,有了这三道菜,用来招待客人,应该就是差不多了。
转念一想,又有了主意,俞老师带来的礼物中,有一兜苹果,卢利也不客气,翻出两个苹果,洗净,削皮,去核、去蒂,切成小块,然后在锅里倒上油,然后倒上一点白糖,等待它融化,变成糖稀:“提前说好了,拔丝类的东西最主要的就是火候,我是第一次做,要是做得不好,俞老师别失望。”
卢建国傻乎乎的看着儿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而卢利对外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眼看着锅中冒出黄烟,用筷子在油中一蘸、一提,火候还不够,又等了片刻,拿起苹果,尽数倒了进去,然后手腕一抖,将苹果翻了个个,让果肉尽数蘸上糖稀,立刻出锅。
这道菜真的是没什么难的,材料什么的都是可以生吃的,唯一要注意的,就在于火候的掌握,后世的卢利是个死宅,闲来无事就琢磨菜谱,说实话,他会的菜品挺多,但水平一般般,不过有一样可以保证,只要有材料,整出一桌子菜来,没有丝毫问题。
然后是刷锅、倒油,做一道西红柿鸡蛋汤,一切完成,卢建国满面欣喜的搬来小方桌,就在院门口摆好,又拿出几个小马扎,请两位坤客入席,刚刚坐下,对面院子冲出一个男孩子,一边向这边走,一边回头呼喝:“我不用你,我找小小、小小!”
卢利哀叹一声,向来人招招手,“干什么?”
“学校让写作,我姐姐不会,还数落我,你帮我写!”男孩儿生的五大三粗的,一团憨厚,这个少年叫郭杰,和郝老师住一个院,有三个姐姐,把他宠得什么似的,郭杰有点娇气,但本性善良,卢利搬过来之后,很快就成了朋友,实际上,郭杰今年上初二了。
“什么作题?”
“不,不是作。”郭杰说道:“是法律课上留的,让我们写一篇作。”
卢利微微皱眉,他想起来了,刑法是80年1月1日起施行的,在之后的数年时间里,中学开了法律课,向孩子们进行法律意识的宣讲,而写一篇和法律有关的作,也是大纲的要求——体裁不限、长短不限。
同时皱眉的还有俞虹,她在中学担任老师,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只是想不到,一个初中的孩子,居然向一个小学生求助?不是说卢利的学习很差劲吗?
她不知道的是,卢利学习差不假,但也有自己的强项,那就是作!在全民普遍缺少阅读量的时代,也就造成了孩子们对作的畏惧情绪——简单的说,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编一个能说得过去的故事!而在这方面,卢利一直到初中毕业,都是班上的佼佼者。
原因很简单,从他记事起,母亲就一直被疾病困扰,爸爸要伺候妻子不停的出入医院,没有时间照顾孩子;姥姥、舅舅等人就更加指望不上了,因此,年幼的卢利,便只有以街边的小人来打发自己的时间。
最初的时候,他还不识字,只能看画片,等到上了小学,对读的理解更深刻,也便成了习惯,前世的时候,他每天中午,都要花上几分钱,蹲在街边的借摊上,一本小人翻来覆去的看上一个多小时的;到后来,借小摊的老板和他熟了,只要他两分钱(这应该只是一本看小人的价格),就随便他看。这为他提供了远超同龄孩子的阅读量,自然的,写起作来,就算不得什么了。
卢利偏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郭杰,你这样,写一篇对话。”
“什么叫对话?”
“就是描述两个人的对话,一个甲、一个乙,这两个人不必有名字,也不必有身份,通篇就是对话构成,至于内容,就是围绕着你们学习的法律课本展开。”
郭杰老老实实的摇摇头:“我没听明白,啥意思?”
卢利向他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样吧,从现在开始,假装我是你爸爸……”
俞虹和李冰不约而同的噗了一声,将米饭喷了出去,卢建国则扬手给了儿子一个脖溜儿:“小小,你说什么呢?”
“假装,懂吗,假装,”卢利放下碗筷,侧过身子面对郭杰,“今天在学校学的是什么?”
郭杰还没有进入状态,俞虹却先反应过来了:“也没什么了,哦,今天老师给我们上了法律课。”
“法律课?讲什么的?”
“当然就是将一些法律法规的。”
“例如呢?”
“…………”
卢利抬头看着郭杰,说道:“听见我和俞老师的对话了吗?大约就是这样,后面的内容,就是你们学习到的课本上的知识,不要照抄上的东西,要尽可能的口语化,也就是你自己理解的东西,明白吗?”
“呃,明白了。”郭杰点点头,嘴里喃喃自语着,拿着作本转身离去。卢利则再度拿起碗筷,夹了一块拔丝苹果,在水里蘸了一下,“唔,整好——你们怎么不吃了?”
俞虹和卢建国面面相觑,“那个,小小,刚才那个作,是你想出来的?”
“是啊,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没有,没有。”卢建国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似的,明亮的眼睛在黄昏中发着光,这份头脑、这份智慧,这份甚至超越了他的才华,简直让他欣喜若狂!
“卢利,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这篇作写出来,然后投到《少年学》出版社去的,我想,凭这份作的新意,在《少年学》刊登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谢谢你,俞老师,但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俞虹想再劝劝,李冰扯了她一下:“妈妈,卢利不愿意就算了呗!”
“你这孩子懂什么?卢利同学的这篇作,我认为是可以起到范的作用的,不但对于他个人来说是个很大的荣誉,甚至对于法律课的教学,都是有很大的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