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了一壶酒,他不爱喝酒的,不过来了这种地方,酒兴也不由自主地起来了。
他拿起酒杯,一杯接着一杯。
喝了一会儿就觉得热,很烦躁的那种热。
他把酒杯往桌上轻轻一搁,站起来,酒劲突然冲上脑顶,身子前后晃了晃。
晚风骤起,吹得船身也晃了起来。
白潞安负手走出船舱,选了个僻静的甲板角落,隔着一江阔远的春水,看那寂寥的月色。
其实他不喜欢昌这座城,这里有太多蹉跎起伏的人生回忆,美好的,不美好的,现在回忆起来,都不美好。
他很快就要离开这一段时间,北方,西方,西南,大战正如火如荼,他焉能缺席游戏。
那只白眼狼,他会让她付出代价,背叛的代价。
他踱步走到船尾,扶着船舷,看着被船劈开又合上的江面,渐渐出神。
不知从何处起了一阵埙声,幽幽咽咽的,顺着江水漂浮而来。
埙声极哀绝,像一个女子在哭泣。
哭泣……哭泣……好像真的有人在哭?
白潞安循着哭声,绕至船身东侧,看见一个窄窄的木梯,直通向船舱上方的阁楼。
他性子冷清,素常是不爱多管闲事的,今儿不知怎么了,也许是酒意作祟,也许是那哭声勾人,步子不知不觉就迈上木梯。
上到顶端,才发现阁楼里别有洞天,烛红廊深,帘飞绡动,很浓的风月气。
哭声是从靠近阁楼入口的一道帘子后传来的,凄凄切切,而且不知怎的,听着有点耳熟。
白潞安上前几步,冒昧地掀开帘子,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蹲在地上。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晚晚?!”白潞安惊叫起来。
“定王爷?!”那女子也几乎同时发出惊叫。
白潞安原地呆怔了很久,缓缓走上前,蹲下身,盯着那女子的脸,又是好半天。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苏长公主。”
“秦苏长公主”这五个字,他咬得很重。似乎是在提醒他自己,眼前这个人,不是他心里那个人。
虽然她们长得很像,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是他的爱人失而复得了。
她瞳孔一缩,一股清泪又从红肿的眼眶中涌出,“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猛然站起来,就要往外冲。
白潞安回身将她拉住,她不断地挣扎:“放开我,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我没脸见你……”
然后喊出了撒娇界的经典句子:“让我去死吧,让我去死吧……”
白潞安也发出了经典回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为何,看着这张酷似某人的脸,他心一软,又补充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要怕,有我在……”
她愣了一下,突然抱住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白潞安垂着双手,没有回应她,也没有推开她。
她痛快哭了一会儿,渐渐平静,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依赖着他的心跳和体温。
那样乖巧,那样可怜,那样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