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退了兰月侯和黎长青,大监瑾宣捧着太医苑今日熬好的药,进入了清平殿。
知道有人以陛下的参汤做章,瑾宣断了参汤许久了。
“陛下,今日的药饮。”瑾宣低眉顺目说道。
“先放在一边吧。”纱帐内,明德帝挥了挥手,指了指龙床旁的小案,“陪朕说说话吧。”
“喏。”瑾宣将药饮放下。
“根据他们所说,崇儿,就要恢复光明了。”明德帝咳嗽了两下说道。
“陛下隆恩,白王殿下也得以沐浴其中受惠。”瑾宣不慌不忙回答道。
“你啊,日日只道朕隆恩隆恩的,朕的隆恩只能辐射四方,却管不了自己。”明德帝感慨道,“朕,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陛下何出此言!”瑾宣大惊,慌忙不迭道,“陛下正值当年,如日中天!与江河日下之况相去甚远。”
纱帐内,明德帝略微叹气地摇了摇头:“朕自知自事,岂是尔等说几句吉祥话,道几句天安可更改的?”
瑾宣一直陪伴明德帝身边,此刻也是读出来了明德帝言语中深深的无奈以及对于死亡的些许恐惧之情。
“陛下,一切自当会好起来的。”瑾宣只能如此说道。
今日明德帝谈兴不错,忽而问道:“瑾宣,你自幼在我身旁伴读,心中可有怨恨过,萧氏皇族对你等做出这种伤残身体之事?”
听到明德帝这样问瑾宣大惊失色,跪地道:“臣。。老奴不敢,伺候陛下乃老奴福分。”
明德帝摇了摇头,无奈说道:“连你都不愿意与朕说实话,朕身边还有几人可信。”
说罢好似双目无神,神游了一会。
瑾宣跪于地上,五体投地,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明德帝回过神,继续问道:“瑾宣,你说,朕身下这些皇子,谁可以够资格荣登大统?”
“陛下!”瑾宣如芒在背,咬了咬牙说道,“陛下这番话应该同兰月王爷说。”
“不过随便聊几句罢了,朕让你说你便说,站起来说。”明德帝道,“朕兄弟只剩下十二弟,没了父母,连你跟朕聊天都不敢,朕真的要成为孤家寡人了。”
“喏!”瑾宣起身,咬了咬牙,“依老奴之见,白王仁德,赤王威武。而永安王又最为惊艳才绝而逍遥。”
明德帝话语中有些像是田间老农听到别人夸自家孩子的得意,礼貌性谦虚说道:“一个两个都被人吹捧得太高了。”
“崇儿瑾玉带大,儒雅气多了些,需要以颜战天用霸道怒意平衡一下。”明德帝说道,“羽儿又是自小感觉以开疆扩土为己任,需要以洛清阳孤独静处来调节。”
“而楚河。。。”明德帝谈及萧瑟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楚河是自小跟着若风一起的。”
“陛下!”瑾宣如临大敌,深深地感知到了这个“若风”不是指六皇子的师父百晓堂堂主姬若风,而是已经被判谋逆的琅琊王萧若风。
瑾宣自以为足够谨慎,将三位最有可能的皇子都夸了一把,没想到还是触了这个霉头。
“当时他少年气盛,雄姿英发。全天下都认为朕会立他为储君。”明德帝谈到此处莫不悲伤,“朕与若风如何,他都不应该参与其中!每个皇帝都厌恶结党营私,可哪个皇帝不是从皇子时期经营自己的朋党来壮大自己而夺得帝业!”
“陛下,可有心中所想?”既然是随便聊聊,那瑾宣壮起胆子问道。
“朕心中所想?!”明德帝眼睛忽而亮了起来,这才是他想要的聊天,对等地,能让他排解心中所想的。
需要有人将这句话问出口,他明德帝才有发泄口。
“朕心中在想,太安帝乘风帝以及朕自己是如何坐到这龙椅上来的。”明德帝说道,“朕当年年少,一个人面对武百官两三百人的质问朕依旧可以将他们的威风杀下去,楚河咆哮金銮同朕当年相比,仍是逊色不少,不过起码还是有点朕的风范。”
“陛下天威。”瑾宣俯首,八王之乱他也经历过,琅琊王负责侧面需要动武的战场,真正让百官认可,还是需要明德帝正面压制。
皇帝害怕结党营私,推翻自己的统治,太安帝便是如此将其余六位皇子都处死,八王只剩景玉王和琅琊王。
而景玉王便是如今的天子明德帝。
瑾宣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伸手入袖中掏出一管即时写的毛笔,就要折断。
“不,给朕好好听,今日朕同你所说的,都丝毫不差地记上起居注。”明德帝制止道。
“是。陛下。”瑾宣愣了一下,立刻说道。
白王府。
“小神医!”怒剑仙拦下华锦与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