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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做的是私盐生意,四艘货船从沿海郡县,把私盐经长江运入内6四川,交给合伙人独尊堡,再放给当地的盐商,赚取巨额利润。
傍晚,宋师道在舰舱设下酒席,简单而隆重,出席的尚有宋鲁和他的妾室柳菁。
宋鲁年约四十,生得白银须,却没有半点衰老之态,英挺伟岸,自有一派大家气度。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读人是一种十分精贵的存在,只要稍微有些才华,懂些诗赋策论,就能成为各家势力的座上宾。
宋鲁从宋师道那里听过了齐放做的诗赋,不说惊为天人,但也对其十分看重,因此态度甚为谦和客气。
柳菁年约二十五六,生的颇有姿色,体态妖绕,予人一种烟视媚行的感觉,绝非良家女子出身,齐放猜测,此女很可能是某家青楼的名妓花魁,被宋鲁赎身做为妾室,这种事情对于门阀士族来说,实属平常。
对于贵族中人而言,妾室的地位只比通房丫环高一些,甚至在很多地方,还有赠送妾室习俗,就像是赠送牛羊钱财一样。
齐放放出神魂之力,在柳菁身上一扫而过,现她修练过一些勾引男人的媚功,只是功力尚浅,还流于表面。
“江湖上修炼媚功的女子八d与阴癸派脱不了关系,从此女的姿色和功力来看,就算是出身阴癸派,也不入天地人三系,最多只是外门弟子。”齐放心中暗道。
寒暄一番,酒过三旬。
宋鲁有些考校地道:“齐公子饱读诗,满腹经纶,不知对当今天下的局势有何看法。”
齐放眼皮一抬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兴趣缺缺,意态懒散地道:“大隋已经日薄西山,不日便将崩离分兮。余下的势力,除了四大门阀外便属十三义军,其中最有希望夺得天下的只有三家,分别是雄居长安的李阀,位于荥阳的瓦岗寨以及贵阀,余者不足为虑,虽然看起来气象万千,但也只是替他人做嫁衣罢了。”
宋鲁眼睛一亮,请教道:“愿闻其详。”
齐放砸巴下嘴,哂笑一声,道:“这有什么好说的,薛举,梁师都,刘周武,高开道这四个人位置不好,地处边陲,连中原都进不来,没什么好说的,不值一提。朱粲残暴不仁,没有帝王气象。杜伏威出身草莽,养兵如匪,占地为王,做个土匪山大王倒是绰绰有余,但想要一统中原,还没有那份才德。窦建德、李子通和沈法兴所处的位置虽然不错,但地盘太小,根基薄弱,并且四面受敌,无力扩张,到死也就是现在这种局面罢了。萧铣和林士弘虽然气象不错,但地处长江以南,彼临贵阀,只要天刀一出,这两位皆是刀下亡魂。洛阳王世充和瓦岗寨李密是所有义军里机会最大的两个,但他们两位只能活下来一个,也只有吞并了对方才有资格问鼎天下。但是在我看来,王世充占地利,李密得人和,两者相伐,多半是两败俱伤,最终被李阀渔翁得利。”
淡淡几语,将天下英雄全部点评了一遍。
宋鲁眉头微皱,道:“依先生所言,最看好的是李阀?”
齐放摇摇头,道:“非也非也,战场局势千变万化,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关键还是看贵阀主怎么想,怎么做。”
宋鲁拱手道:“先生的意思是?”
齐放淡淡地道:“宋阀主雄才伟略,功盖天下,但也因为地处极南,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是即刻出兵,一举荡平长江以南的各大势力,先战据半壁江山,再徐徐北图。第二是选择北地的一支义军结为盟友,助其扩张,然后南北合击,一举统一中原。贵阀到现在都没有丝毫出兵的动作,看起来是做了第二种选择。以宋阀主的眼光,选择的盟友多半是瓦岗寨吧。”
宋鲁向宋师道看了一眼,目光中带着三分疑惑和七分震惊。
宋师道微微摇头,这种机密大事,他怎么可能轻易向人透露。
宋阀确实有和瓦岗寨结盟之意,甚至连结盟的条件都谈好了。这个时代最好的结盟方式就是联姻,宋缺将宋玉致嫁给李密独子李天凡,并出兵助其夺取天下。
最后若成功问鼎,宋玉致便是一国之后,宋阀也可成为天下第一士族。
“只是……”
齐放说到这里,忽然转折一下,道:“做了选择就要坚定不移,全力一搏。战机往往稍纵即逝,最好现在开始行动。贵阀若是想等局势明朗后再入场,到头来恐怕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先生金玉良言,宋某定会转告家兄。”宋鲁拱了拱手,试探道。“先生见识过人,有经天纬地之才,不知可有归处。蔽阀求贤若渴,先生若肯相助,愿以上宾待之。”
“多谢宋兄好意,可惜齐某志不在此。”齐放摇头。
“当此乱事,正是我辈大展抱负之际。先生之能堪比留侯诸葛,若不出将入相,岂不浪费一身才华。”宋鲁劝道,语气真诚,让人心生好感。
这个马屁拍的齐放非常舒服,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悠悠念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齐某有些乏了,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