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大伯娘性情大变,起先只是不肯给我奶请大夫,到后来连饭也不给吃饱……
我那时还小,只比骏才大一岁,看着我奶受罪,什么也做不了,偷偷藏点吃的还被黄骏才撞见,他跑去告状,大伯娘将我吊起来打……我奶知道后,再也不肯吃我拿给她的东西,没多久,就……
村里人都当她是病死的,但其实她是饿死的,死的时候,只剩一把骨头。
我还不记事时,爹娘就死了,是爷奶一手把我带大……所以,我也是为了他们。”
季妧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些曲折。
本想问他为何不在公堂上把这事说出来——饿死高堂,罪加一等,说不定能……
随即又摇了摇头。
黄骏平的证据只是他的记忆,可一个五六岁小孩的记忆,想要取信于人实在太难。
季秀娥完全可以推说,家里的钱都用来还了赌债,一家子都忍饥挨饿……
罢了,什么罪名都不重要了,反正季秀娥都是要死的。
“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以后好生经营磨坊,好好生活吧。”
黄骏平终于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我会的。”
黄骏平走后,关山自内室掀帘而出。
他走到季妧对面坐下,将黄骏平用过的杯盏移到一边,拿了个空杯子放在自己面前。
季妧顺手提起水壶,为他斟满。
关山端起喝了一口,道:“他是为了帮你。”
“或许吧,但他未必不是在帮自己。”
季妧头点到一半,顿住。
挑眉,斜瞅着关山。
关山若无其事看向门外,待杯中水喝完,道了句不错。
季妧哼笑:“不好意思啊,这壶是白开水。”
关山顿了顿,将空杯放回桌上,不说话了。
季妧托腮,心情重新变得沉重起来。
“季秀娥犯的那些事,砍八回脑袋都够了,为何不能立刻斩首,而要等到明年秋天?”
夜长梦多,万一这中间皇上娶老婆了、生儿子了、过生日了,一高兴再来个天下大赦……
“州县长官对于杖一百以上的案件都没有结案权,待侦查破案提出判决意见后,便要将案犯、卷宗一起解送上级衙门。死刑案件更要经过朝廷三法司核准,再报皇帝勾决,才算是终审。”
“就不能先斩后奏?”
“知县没有先斩后奏之权,若是有,岂不乱套。”
便是清官能吏,也难保一生都不出冤假错案,若擅自就将人斩首,待发现错漏,追悔也莫及。
那些贪官污吏更会借此谋私,亦或公报私仇。
季妧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一声长叹,叹完,忽又想起一件事来。
“前两天潘嘉道是不是叫你去衙门问过话?都问了什么,有没有为难你?”
关山把玩着空杯,漫不经意道:“就一些常规问话,没有为难。”
“那就好。这潘嘉道倒也算名副其实,不是糊涂官。”
若是糊涂官,逮着关山只怕就给定罪了,不仅省了麻烦事,还能赶在年终给自己的政绩添上一笔。
“就是不知,他能不能从季秀娥口中审出些什么。”
季妧不信季牧死了。
季秀娥如今已是死囚之身,想从她那问出被拐孩童的下落,使些手段无可厚非。
衙门里的人说,一旦上刑,再硬的嘴也能给撬开。
季妧只能抱着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继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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