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有人淡淡笑道:“你倒是比本座想的要聪明一点。”
天随灵君心下一惊,便听那声线与它相差无几的声音又道:“这法宝是那几个浮玉界的小辈留下的,不知设了什么禁制,即便是我也无法随意探知你的想法。”
“但也不过如此罢了。”那人笑声愈沉下去。
天随灵君勉力将自己缩进黑暗里,企图克制住那一股天然的恐惧感,一言不。
“你说,若本座稍加手段,你会怎么样?”
主上不能拿她怎么办,却势必能很轻易地将它抹杀干净。即便那时候它已然挣脱束缚,成为法宝中的器灵,只要它还留在这里,它的往生来世,便全握在主上手里。
黑暗里,一双虚影化作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天随灵君那一团小小的元神,那双眼睛里血雾弥漫,深不见底,像是下一秒便会将那团元神吞吃入腹。
“本座以前曾和你们说过,做任何事之前都要三思而后行。有些事,想想就够了,若要付出实践,你至少要清楚,你能不能承受随之而来的种种后果。”
“不要用什么理由来搪塞本座,本座一时心善,这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抓住,也怨不得别人将你取而代之。”
那道虚影渐渐散去。
天随灵君感受着元神被法宝内的力量吞噬着、冲击着,恍恍惚惚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它该一如既往地追随着主上的脚步,还是该相信世相灯的判断,亦或是,相信自己?
想到这里,一阵笑意涌上来,它也配说自己这个词吗?
将圣旨交给内阁,挥退阁臣,顾昭忽然皱了皱眉。
有一股不属于她的情绪正在她识海内游荡。
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天随灵君还在识海中的时候常常会出现这种情况。
莫不是天随灵君抽元神的时候没有抽好?即便顾昭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很是可笑,但她仍尝试着将神识稍稍探入面具之中,询问天随灵君:“你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与面具的融合有什么问题?要不要我帮忙?”
天随灵君有气无力道:“你别管了,这法宝又不是你的,你能帮上什么忙。安安静静等几天就好了。”
“行行行,我不管。”感受到天随灵君的抗拒,顾昭只好收回神识。
小雀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将那两个乾元观的女修带进来:“殿下真的要用这两个小丫头?”她颇为担忧道:“她们刚调进来,什么都不会,做点心不如小雀做的好吃,手没有满满巧,便连动作都没有老方嬷嬷利索。”
顾昭十分顺手地用虚骨扇将小雀送出门去,只留下两个乾元观女修。
禁制开启,顾昭盘坐下来,对两人道:“接下来不论我做什么,你们都要跟着照做。”
两个把自己当做宫婢的女修一头雾水,却也知道主子的要求不能拒绝,当下便唯唯诺诺地跟着坐下来。
坐了不过几秒,其中一个便火烧屁股一般地弹起来,推了另一个一把:“快起来,我们怎么可以和主子坐在一起。”
那一个“哦”了一声,也跟着起来。
顾昭闭着眼,看也不看:“你们是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
“我让你们坐就坐。”
两个人这才坐下来。
看她们的样子,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道宗名门的筑基修士了。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轻而易举地便能控制货真价实的筑基修士?
天随灵君和常宁话里话外都暗示着那人的强大,让她不必以卵击石,她偏偏就不信这个邪。修士的心神或许会一时被迷惑,但修为,总是真切存在的。
“五心向天,致虚守静,摒除杂念。”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其若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两个女修身上的气息渐渐地凝实起来,顾昭一边轻诵道经引导,一边放出灵气,辅助她们归入道境。
感觉到她的灵气,两个女修的脸上自然而然地现出了放松的神情。
顾昭却想起了她在明台观广场上第一次尝试着引气入体那日的情形。
内门弟子们坐在殿内,她们这些外门弟子就盘坐在殿外,紧张又小心地感受着殿内引导长老溢出的灵气。
那时她觉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越是放开对那灵气的接受限制,越是痛苦。
但她那时年纪尚小,入道后因为吸收灵气的度过快,只以为是自己的灵气天生便与别人不同,完全没有怀疑过是引导长老的问题。
但她如今已是筑基修士,除了阴差阳错之下进阶比别人快一点,她没有再现自己与别的修士有什么不同。
两个乾元观的女修对她的灵气也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
她回忆着那股给她带来无限压力的灵气。
灵气乃是天地之精气,她从其中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生机。
那种感觉,不像是灵气,倒像是在明台观山下七尧城外树林中她昏迷前感受到的气息。
那股气息与邪修脱不了干系,有没有可能,张玉和从开始就在骗她,他与那七尧城主,并不仅仅是主雇关系。
再往深处想,张玉和代表的张氏一脉在她进入明台观的那年虽然没有显赫起来,但张讳言那时也该是有些地位的长老了。
明台观与邪修必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但他们怎么敢让邪修来引导新入门的弟子?在那一日成功入道的弟子,而今算是邪修还是道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