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水中浸泡没多久,哗啦啦的落水声遥遥传来,不过转眼的功夫湖面冒出数道血水,三四个方向扑腾出来的水花,都不谋而合的朝鱼线顶端前进。
我心知是天真和胖子下水帮忙,没有分心,大鱼活动带起的水痕时大时小,连它身上绷直的钓线也跟着松紧不一,我手始终勾稳鱼线,顺着它延伸的走向一直下摸。
“千万别放手!”
胖子的呼喊在水响里不甚清晰,我吃力的拉停身形,抵抗着水流往湖底的冲力。
这鱼狡猾的吓人,这么多人进水,它不来攻击我们,只围绕着水域不停地游摆打圈,让人无一时法确定它的位置。
水下灯照的效果不佳,天真招呼我们往岸上拉,不要在水里跟它周旋,我咬住手电,找块水底的盐礁卡紧脚背,双手齐用力朝岸边拽去。
几人一起向同个目标使劲,叠加起来的力量相当可观,大鱼拼命挣扎,尾鳍摆动的流水卷成浪花,十分气势磅礴的向我涌来。
我全神贯注跟鱼力较量,天真的叫嚷声刹那灌入耳朵
“各位,中计了!”
“我操,这是它们在钓我们!”胖子吼道,“快回去!”
我循声望向他光照的区域,在水波荡漾的湖深处,有无数歪歪斜斜的黑影潜藏其中,水纹扭曲的滤镜一蒙,那些莫名的暗影便显得更加骇人阴森。
心里“咯噔”一下,惊魂未定的凝住视线,尚未涌起的恐慌很快平复成一滩死水。
天真眼瘸,这奇奇怪怪的虚影,只是些静止不动的石雕,在光线不显的情况下,很容易看成暗搓搓埋伏的影子。
雕像的形状与房檐相仿,也结着许多碍眼的盐霜,极大可能是一片建在水底下的建筑外廓,类似于房顶的部分。
刚想出头绪,就听身侧的湖水忽然向上喷溅而起,只见小哥搭住天真的肩头旋身翻出水域,两脚分别踏上他和胖子的肩膀,紧接着半蹲下身对天真伸出手。
“线给我。”
天真马上松开锁死的线轮,发丘指紧夹鱼线,小哥镇静的扫一眼水面,轻喝道
“关手电。”
“看不见!”胖子叫道。
“我能感觉到,关手电。”小哥语气平缓的不像在钓鱼,而像吃鱼,他道:“我一跳起来,鱼竿放线,再开手电。”
他俩望向对方,小哥发话,没有人敢不听,当下五人齐关狼眼,黑暗瞬时笼罩整片地底空间。
乍然失去光源,周遭漆黑有如深渊,看不到任何东西或是风景,目视所及之处,相接的只有比极夜更深沉的阴暗。
冬天的水温寒凉彻骨,运动时热血沸腾感受不到凉意,现在人一静下来,似冰雪的寒意从脚底油然而生,攀附在四肢缓缓上爬,冻的人牙关轻微发颤。
大概几十秒的光阴流逝,因寒冷而僵硬的手脚渐渐有些麻痹,就在这时,我发现体侧本来纹丝不动的湖水,突然出现小规模的律动,浑身神经霎时紧绷成备战状态,死死握住手里的短刀。
侧耳认真听着小哥的动静,衣料摩擦的声音一响,我立马打开手电,就见小哥夹着钓线疾风般冲向鱼影的方位,攻势刮起的劲风几乎在湖面掀开一道裂缝。
他落水炸出如雨帘般的巨型水花,接着一条遍布土黄色细鳞的鱼尾隔空翻出,重重往胖子身上一打,当场将他拍个狗吃屎。
猪八戒亮出九齿钉耙,我没心思看他如何勇斗奔波儿霸,紧跟着大唐悍匪三藏脚步扑腾入水。
费力睁眼一看,小哥全身绕满鱼线,行动都有些许的吃力,但他根本不管身上的线团,仍然带着线圈在大鱼四周盘绕。
我立时明白小哥的意图,转头揪住飞飘出来的一截线头,奋力舞动双臂,与他分头打转,将鱼线一圈圈的往鱼身躯上裹缠。
大鱼天生对束缚就有一种奇特的警觉,越缠越紧的钓线会让它惊慌失措,我和小哥相互配合,瞬息之间足足绕了好几十圈,木安趁虚而入,一刀捅进鱼头侧边的眼眶里。
手起刀落,这鱼可谓是瞬间炸窝,本就横冲直撞的鱼身扭动更加猛烈,我两手伤口随之撕裂的老大。
这时就我周身的血腥气最浓,大鱼疼的发了性,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向我扑咬过来,尖利的牙齿排列密集,一口下去,非死即残。
木安反应快如美男鱼,水下环境没有对他造成过多阻碍,他踏着鱼头逆流一个后翻,半秒不到就翻出去数米。
眼看腰腹要被鱼咬掉半边,我头皮发麻的想用短刀卡住鱼嘴,木安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脚踝,不安的预感遽然升起,不等我细想,他就势猛地往外一拉,我立刻打横一头磕在鱼头上,鼻梁一阵剧痛,鼻血顿时糊了满脸,人差点就去了。
毫不夸张的说,那一下我真的看到奈何桥了,满眼全是黄泉水在倒灌。
木安你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啊!
只要你下手够快,我就能在被鱼干掉之前先死翘翘,然后你就可以大喊,人质已经被你击毙,死水龙王快快出来受降?!
我眼冒金星的抹一把脸,大脑空白的只剩四个字——
你有病吧!
我不禁开始怀疑人生,这种人才为什么会是我的弟弟,是不是我们家的基因有问题,才会生出这么个玩意儿。
大鱼一嘴咬空,并不善罢甘休,鱼头一转又陡然咬向我的左肩,我怕木安继续不干人事,当即用最快速度一刀插进铜钱腐朽的缝隙里,抓紧刀柄侧身一撇,在利齿欺近前飞速避开它的攻击。
鱼嘴再次咬个寂寞,就在你来我往的互动中,鱼线不知何时雨露均沾的缠上我的身体,盐水中漂浮着大大小小的颗粒,这会我肺里的氧气即将耗尽,憋的脸色通红。
大鱼意识到危机来自于这些线圈,停止疯狗般的咬人行为,在我以为它终于要放弃挣扎听天由命时,鱼身猛然打个大摆,一个甩尾拍向我和小哥,瞳孔地震般放大一圈,背脊随即传来重物砸骨的剧痛。
忍不住呛进一大口咸水,来不及做更多应变,我和小哥像两颗被投射而出的弹珠,转瞬破出水面,半空划过两道抛物线,下秒就一左一右的重重砸到天真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