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麟楼本身是一栋规模不小的民宿,吃完饭后我们就去前台办理入住。
伙计们都住在三楼,各自三三两两的散开,我本想自己住一间房,再不济也是跟小哥搭伙,结果不知道木安抽什么风,非要挤我俩中间,死乞白赖的怎么劝都劝不听。
小哥也是佛的不行,半点异议都没有,看得刘丧羡慕的就差举手申请睡地板。
没办法,拗不过木安,我们仨就挨着二叔的房间入住,听天真说不管去哪在干啥,二叔和贰京从来不会分两间屋子睡。
我初听时还觉得惊讶,因为二叔生性其实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即使是对亲侄子天真也不会毫无保留,贰京能有如此的待遇,也算是吴家所有伙计里的独一份了。
民宿布置陈列的十分朴素,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乡村气息浓郁,却又不土气,窗户外是青翠的崇山峻岭,丛林密集的连成数片绿幕,夜晚雾霭沉沉,淡淡的白雾环绕在森林四周,犹如朦胧的白纱般,为整片青色覆盖的林海蒙上一层神秘滤镜。
收拾好行李,木安关上窗户再将帘子拉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一条透气的缝隙。
小哥洗完澡出来,我看到他依旧穿着冲锋衣,并没有换上适合睡眠的舒适衣服,心中隐隐感到有几分莫名的不安。
木安正调试着对讲机,我问他干嘛,手机在这儿不是有信号吗,再说楼里也有fi,用对讲交流不是多此一举。
“明天要进山探查地形,你今晚好好休息,以后的每一天都要格外小心,汪家人的行动习惯是要提前做好踩点,虽然黑瞎子说暂时没见到他们的影子,但是这帮人的隐蔽性极强,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你这几天最好不要离我和小哥太远,必须随时和我们保持联络,知道吗?”
我应付两声,他挥挥手让我赶紧去洗澡,听话的抓上毛巾和换洗衣物走进浴室,将门轻轻合上锁好。
热水淋在脸上的时候我看着水蒸气袅袅上升,头顶的白炽灯特亮,盯一会儿就感觉眼睛有些不舒服。
揉揉眼皮,垂下头立在原地静止半晌,眼前的灯光就在思绪里不停地变换,直到皮肤被温水浇的通红,我才闭眼抹掉脸上的水珠,草草冲洗一遍换上新衣回到卧室。
当晚我们入睡的很快,彼此都默契的没有交流更多信息,难得的是我装着一肚子心事,还能睡得直流哈喇子,可能是一左一右两张床上躺着俩让人安全感爆棚的大佬,连梦中都安稳如泰山,没有噩梦出没。
第二天刚破晓,我就被木安从床上拎起来扔去洗漱,人是困顿的神志不清,叼着牙刷,我听见门外刘丧在敲门问我们想吃什么早餐,嘴里含糊不清,只好伸手在墙面锤两下敲敲话,表示我想吃面线糊。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小哥,他“嗯”一声,随后就隔门向刘丧点菜。
纵使他语气寡淡的像在念词语,毫无起伏和感情流露,外头的刘丧还是颇为激动,抓着小哥又追问好几句,为跟偶像搭腔,他连“面线糊要多糊”这种蠢话都能讲出口,我真想问问他是不是人醒了脑子还留在被窝里头。
民宿有专门的饭厅,二叔和贰京没有出来,伙计就将早餐打包好送到他们门口。
下楼时坎肩已经坐在凳子上喝豆浆,而刘丧跟护宝似的护着几份早餐,等我们过去他往旁边一挪,顺势坐到小哥隔壁开始美滋滋吃饭。
我发现刘丧似乎只要一跟偶像沾上边,脑回路就会变得特别奇葩,老是干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我是刘丧,我大概能脑补出他对小哥的应援口号:你是电你是光你是世界的中央,瓶瓶放心飞,有事我来背。
本瓶粉头子好疑惑,明明他和白昊天都是野生放养的粉丝,为啥两人追星的表现差距可以这么大。
一边是含羞带怯贴心又拘谨的可爱小姑娘,一边是连面相都长得像私生饭的智障粉。
我看着刘丧堆满脸的崇拜之色,突然想到以前胖子吐槽小哥,说他这人好像有傻逼磁铁,专门吸傻逼,身边的人都和他画风迥异,比如小张哥、千军万马、刘丧、张海客、以及吴邪——
当然,他吴邪俩字还没说完就被天真揍了。
心理活动丰富多彩,嘴上干饭的速度也没落下,转眼面线糊进肚一大半,此时黑瞎子就咬着包子从外面吊儿郎当的走进来。
他上身还是昨天的黑t恤,不过原本五颜六色的沙滩裤变成卡通短裤,上面印着俩大大的史努比,一身搭配显得幼稚又鬼畜。
小哥面不改色的向他颔首,我一言难尽的抛出三连问:“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做全村最杀马特的存在吗?你不要面子的?”
“靓仔的事你少管。”
黑瞎子手放上桌面,我才看见他手里拿着张半手绘半印刷的地图,黑瞎子拍拍刘丧:“丁满你让让,别总是焊在哑巴身上,我有事跟他说。”
刘丧对天真嚣张,在黑瞎子面前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他默默捧着自己的饭盆往旁边稍移,正好移到我前面。
黑瞎子展开地图左右环顾一圈,像是在检查周围的环境,他巡视的目光忽而在四楼停留几秒,嬉皮笑脸的面色微凝,本来上扬的嘴角也向下一搭。
我觉着奇怪,也仰头望向他凝视的方向。
四楼大部分客房都是空置的,游客稀稀拉拉,瞅个半天,没瞅见有什么可疑的人员出没,我再俯身去看黑瞎子的脸,发现他正看的位置并非人群,而是某扇开在走廊黑漆漆的玻璃窗。
刚想仔细端详一下,小哥直接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拽回原位,另只手拦在将要起身的木安跟前,幽深的眼瞳淡然一瞥,示意我们俩老实的坐好。
黑瞎子转过身来,重新咧开笑容,搭住小哥的肩膀,仿若无事般朝他凑近,讲话的口音却不再是普通话,叽里呱啦的一长串吐出,腔调抑扬顿挫,听着有点类似于英语,可是许多单词的发音又都很陌生,显然只是听上去像而已。
“是德语。”
木安抬起埋在面碗里的脑袋,顺口答道。
我惊奇的揪住他手腕,放低声音:“你能听得懂他们在讲什么?”
“听不懂,但能听出是德语。”
黑瞎子直说的唾沫横飞,手在地图上点来点去,小哥也听的一脸认真,他说着就将手机按亮推到我们跟前,只见备忘录上赫然写着一行大字:“四楼不大对劲,你们不要乱看也不要乱说话,该注意的东西我会和哑巴讲,你们等会直接跟着他出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