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像是蔫头蔫脑的猫一样,垂头丧气地跟在帝曦身后,走到一半她想起自己还带了侍女过来,又急匆匆去红袖姑娘的房间接人,顺便给钱。
春梨眼神幽怨,控诉自家姑娘,“小姐,你总算来接我了,我还以为小姐把春梨给忘了。”
“怎么会呢。”寂歌眨了眨眼,视线万分诚恳,看着可信度很高。
她身后,帝曦不轻不重地咳了声,寂歌笑容凝滞,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我们回去吧。”
春梨不明所以,乖乖点头。
寂歌回到越府,找借口将春梨遣出去,直到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才慎重地打开荷包,找到她从那个男人香囊里偷拿的香丸粉末。
进入蜃境后,她们的修为虽然被压制了,但感知却没有受到影响,她嗅了嗅,神色渐渐凝重。
对方像是曾经与邪魔日日接触,以至于邪魔气息渗入贴身佩戴的荷包。
她蹙眉。
或许是找到线索的原因,当天寂歌做了一个梦。
华美宫阙,碧瓦朱檐,屋檐染就一片煌煌烨烨的天光,美的宛若琉璃水晶,剔透流转。
而宫殿中飘着凝神静气的安息香,掺入百合,龙脑,薄荷的清甜,华贵大床上的女人浑浑噩噩坐起,半挽的床帐像是捕杀猎物的网,将她困在其中。
她望着窗外发呆,视线越过窗牖,落在满院的朝夕花上,眸子渐渐渗透出刻骨的恨意。
她无声喃喃。
寂歌屏息,看清了她的口型。
她在说,“秦三……”
寂歌恍惚醒来。
她盯着纱帐出了一会神,想要起身才发现浑身无力。
“唔……”伺候大小姐起身的侍女敲了敲门,寂歌沙哑开口,“进来。”
她们很快发现了寂歌的不对劲,春梨小心碰了碰寂歌的额头,掌心一片滚烫,“小姐生病了。”
她着急往外走,“我去请大夫来。”
这场发烧来势汹汹,就连越夫人也被惊动,寂歌昏昏沉沉清醒时,发现女人正爱怜抚摸着她的脸颊,细心用帕子拭去汗水,“阿岚,感觉怎么样了,还是不舒服吗?”
少女虚弱摇了摇头,脑子昏胀的厉害。
“我没事。”
侍女进来禀报,“夫人,小公子过来看望小姐了。”
“让阿黎进来,”越夫人含笑,颇为欣慰,“你们姐弟俩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冒牌大小姐不作发言。
雪白长衣的少年掀开纱帘进来,越夫人找借口出去,将这方空间留给这对关系生疏的姐弟。
“长姐身体可有大碍?”帝曦问的一板一眼,一看就是为了敷衍越夫人而来。
寂歌也没心和他表演姐弟情深,恹恹摇头,“没有问题,让弟弟担心了,是姐姐的不是。”
亲姐弟不用这么避讳,加上双宁城虽然是世俗皇城,但因为归属于修真界的缘故,对于男女大防也没有严苛过分。
少女雪白一张脸,肌肤像是剥离了所有的生气,呈现出一种恍若凉夜月光般皎白朦胧的质感,下巴尖尖秀美,乌发瀑布般迤逦,病人嗓音轻而哑,却拢着瑶筝般清冷悦耳的音色。
她眉眼蔫蔫,有气无力地看着帝曦,看着好不可怜。
昨日还活蹦乱跳的家伙忽然换了一副病弱模样,帝曦有点不太习惯,他不动声色,覆在洁白宽袖下的手指拂过女孩指尖传递过些许神力去,帮助她尽快恢复。
他没有待太久,等到春梨端着熬好的药进来时便出声告退,寂歌没有出声挽留,她的注意力全在侍女端来的苦药上,里面放了一味黄连,一位蛇胆,都是极苦的药材,让她一闻到这个味道胃部就隐隐翻腾,同时开始怀念修真界。
这个蜃境,倒也不必如此逼真。
少女认命地接过白瓷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或许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自己身体真的好了几分。
寂歌困倦睡着之前,如是想道。
而即将踏出门前,帝曦忽然回头,瞥了一眼,他并不知道自己看这一眼要干什么,指尖茫然地收紧,良久,才泄气般松开,雪白指骨上窝着脂玉般精致剔透的指甲,像是贴着一小团云絮,精美的不似凡物。